贤妻
何子萧近来苦乐参半。 所乐者,依从十七娘谋划,不久即恢复功名,读书人一身前程所系,治国平天下光耀门楣皆自此起。这位娘子又美貌绝伦,风情、智慧皆十分出众,将来在同僚中必不致堕了面子。 所苦者有二:一则献出情郎,使黄九郎邀宠秦太守,究竟不是滋味;二则,十七娘有一样美中不足——肝火太旺。 黄九郎曾说,得十七娘主理家事,则百年内用度无忧。 然而十七娘入主书斋不足一月,何子萧就发现她奢侈豪迈,日用远远超过他能供给的程度。 景黛一生泰半时间生活在宫廷中,没有多少人比她更懂得奢靡。 今日要吃驼蹄羹,明日要饮陈花雕,后日又裁绫罗做衣裳,家务事一概不沾手,稍不顺心动辄呵斥,非但将何子萧那个小书童支使得团团转,就是书生本人也疲于奔命,狼狈不堪。 书童做完事,景黛还会露个笑脸给他糖吃,何子萧只能得到无数挑剔。 更兼银钱似水,源源不断花费出去,这都是他的家业,入仕交游的根本,不由得他心痛如割。 何子萧便趁景黛闲暇,于窗下大声诵读《后汉书》,马皇后“裙不加缘”,邓皇后“着素,装服无饰”,试图用历代贤女事迹感化十七娘。 他边读边想,听到这些伟大事迹,十七娘正该羞愧掩面,脱簪素服请罪,成为他理想的贤良妻。 读书声在书斋里回响三日,何子萧声音嘶哑,十七娘恍若未闻,并且嘱咐书童多买煎炸辛辣吃食,将茶叶换作桂圆红枣茶。 三日后,何子萧双目赤红,口角糜烂,喉中如咽炭火。 书生只得放弃婉言劝止,改为犯颜直谏:“余虽颇有家资,到底不是那大富大贵的人家,娘子若略略俭朴,便是为夫的福分了。” 景黛以手在鼻前扇动,冷笑道:“都说读书人清贵,耻言阿堵物,谁料郎君竟沾染铜臭味!” 何子萧目瞪口呆。 景黛振振有词:“以我品貌,用些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岂非寻常?九兄将我许配郎君,为的是夫荣妻贵,难道要我荆钗布裙、粗茶淡饭、洒扫庭除,比农妇尚且不如? “何况这也算不得什么,我还未要西施舌、碧粳米、流霞酒,也不求蜀锦、顾绣、鲛绡——料郎君得不到这些好东西。 “我为着郎君,已委屈自己至此,与文德长孙皇后‘凡所服御,取给而已’相差仿佛。郎君不赞我贤惠,反嫌我奢侈,是什么道理?” 何子萧还要再辩,景黛已大不耐烦,扬声叫书童:“收拾东西,随我家去!” 十七娘来时身无长物,此刻却俨然主人模样,连书童都要拐走。 何子萧反应过来,哪里肯放她走——十七娘确有谋略,仅这些日子露出一两丝对宫廷的了解,就非常人所能及,将来他走上官场,需要借重十七娘之处还很多。 何子萧连忙强打精神拉住景黛,“都是为夫的过错,娘子原谅则个。” 景黛犹带怒色,甩手道:“大丈夫立世,当以德为重,何郎为人浅薄反复,叫我如何相托?” 听那声气,但凡世上有个男德班,她必然送何子萧前去进修,非使他拿个男德状元功名不可。 好在不过几日,黄九郎托人带财物回来,勉强还禁得住景黛花用,解何子萧燃眉之急。 有景黛百般作弄,何子萧愈发想念黄九郎柔顺体贴。日盼夜盼,却只见金银不见情郎,心中一把燥火烧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