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逃难人群已经跑了大半,他们一家落到了最后。 “妈的,带这些乱七八糟的,什么时候才能到?”男人心焦,开始胡乱扔竹筐里的一些东西。刘林氏早就习惯了逆来顺受,只能看着干心疼。 可她即使累得满头大汗,却离村子的队伍越来越远。 现在是逃命的时候,没有谁会留下来帮他们。刘老汉只是下身瘫痪,却没瞎,看着自家速度慢,只能破口大骂。 小小的女儿也很少吃这样的苦,没过多久就抽泣的说累。 男人听到女儿的声音 ,眼睛一亮,出了个主意:“这赔钱货没什么力气,车子都不走。婆娘,你去前面问问,有谁愿意要她,帮我们推车就行。” 刘林氏难得出声反驳:“不行!我能推!” 刘老汉被激怒了,更大声音的骂她:“你能推个毛!你们这种女人就是没有用!顶不了事,老子叫你快去!别一家人都给你耗死了!” 她涨红着脸,一边哭一边继续推着推车,坚决不肯将女儿卖掉。 在丈夫越发尖锐的叫骂声中,刘林氏模模糊糊的想到了,好多人都想逃去南汴城来着,因为那里有又高又厚的城墙,是相当明确的生路。 她想到她认识一位少女,惊世骇俗的叛逆,现在就住在南汴城。刘林氏吸了一下鼻子,她无法理解的喃喃自语:“她怎么就敢不听话,不嫁我给她找的男人呢。” 明明她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被剥削,如今世事流转,也该她去剥削别人了。 刘林氏还记得为了弟弟结婚,父母将14岁的她嫁给了刘老汉,一个早年就瘫痪在床的男人。那笔钱让弟弟找了一个清秀的女子,修了一栋破旧的泥砖院,后来还生了个女儿,叫林绣蓁。 她日子过得越发穷困,每次路过弟弟的三口之家,刘林氏羡慕又隐含着不屑:“怎么就只生了个女儿?以后还是得嫁人的。” 刘林氏自己也生了个女儿,她知道女儿要嫁人,她只希望女儿别嫁的和她一样。 过这种无味的日子,苦痛的日子。嫁了一个在床上犹如一坨黏腻冰冷猪肉的男人,明明早就要死了,却总是有口气,粗暴着要她过来。刘林氏经常麻木的扶起那坨黏腻的肉,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 儿子出生的那一天,刘林氏好像看到了女儿的命运。她只能悲切的想着:“历代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莫怪我。” 可她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女儿卖掉,林绣蓁的父母去世了。 刘林氏欣喜若狂,十几年前她被弟弟卖掉了,现在轮到她卖掉弟弟的唯一女儿了。这笔债务她之前不讨,因为世道认定这不算债,可现在她要讨,因为她是母亲了。 可是林绣蓁不接受这样的世道,她站在她当年站的地方,果决的摔碎了所谓为你好。 刘林氏很害怕,她说不清楚她为什么害怕。重新睁开眼睛的侄女,否定叹息着她全部的人生。 男人得不到回应,愤怒的在板车上晃来晃去,刘林氏更加难推了,只能大口喘气,在路边停下。 泪水顺着沧桑的脸庞落下,刘林氏伴着丈夫的辱骂大哭。山道崎岖,前面的人群不会因为后面的骚动停下,刘老汉骂的更起劲了,像往常一样,他伸手挥了一拳。 刘林氏惨叫出声,捂着自己的腰。朦胧的视线之中,丈夫的脸化成了一个恶鬼,不住的咆哮:“快去!一个赔钱货而已,哭什么哭!” 女儿惊恐地抱着母亲,已经开始初通事的她也在哀求父亲:“阿爹,不要卖我,我会努力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