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血成泉(九)
br> 阿吉犹豫道:“可那确实是解元老爷的贵子......” 孙大翻了个白眼,打断他:“街头算命的王瞎子还说我有大富机缘呢,还不是和你守在这儿挣半个子儿。” 见阿吉不服气般还要说,孙大往门头一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眯眼假寐,道:“你还念叨什么解元老爷,即便那位解元真高中了,举家去帝京也不会带走咱们这种从牙行赁来的门倌。这主家不够厚道,我还不能私下抱怨几句了。得了,我困了,上半夜你先盯着吧,等轮替了再喊我。” 阿吉只得点点头。 门内说话声渐小,不出片刻便响起男子鼾声,透过木门边缝如晴天阵雷一般,吵得陆令遥调息好的脑袋又有些隐隐发晕。 她坐在石阶上发愣,盯着那块风干的污迹许久才发现,那似乎是一种染料,瞧痕迹应当是从抬进抬出的桶中的泼溅出来而没有及时冲洗,天长日久下来便成了眼下这般。 陆令遥站起身揉了揉耳朵,将堆积的裙摆抖开。她穿的是在帝京随意买的时下女子装束,并未附上法诀,可坐了这许久,裙摆干净如初,一丝浮尘也没有沾上。石阶旁的杂草也依旧嫩生生立着,仿佛从未有人刻意踩踏过它们。 她在脑海中梳理着方才听到的话,绕着院墙慢慢向前走,清冷的月色如影随形,在院墙上勾出一条婀娜的影。 这侧门开得不算远,片刻间眼前便出现了两尊镇宅石狮,宅院大门近在咫尺。 沿路走来,院墙数处漆面剥离,宅院虽大,却并无多少现下凡人所喜种在屋宅间的翠竹冷梅,连偶尔能见探出院墙外的几株花木,也是年岁已久且奄奄一息。 院中许是活水枯竭,久无人打理,池面残枝败叶堆积,几丝死水的腐败之气久存不散,随风而闻。 若依凡人对园林之美的讲究程度,即便只是短住,也实在敷衍了些。 远的不提,只看荥阳长公主那些空置不住的宅院,也被管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只待主人随时下榻。 那门倌的言语猜测,似乎也不是信口胡诌,多少有几分根据。 陆令遥绕过石狮子,几步走上台阶。 此时团云蔽月,身遭的景象愈黑,宅门两端的灯笼蜡烛燃到一半,被来回呼啸的风吹得摇摇晃晃。门上的新匾还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桐油味儿,半现半隐在晦暗摇摆的烛光中。 陆令遥仰头看了许久,才看清门匾上的那个字。 是个“萧”字。 —— 陆令遥走到门前,本想运气飞身入内,突然想起石阶上被她踩过还如初的那簇青草。试探着将手指在厚重的门上戳了戳。 手指没入门中,连一丝阻隔都没有。 她抽出手指瞧了一眼,果不其然,她碰不到这里的东西。 陆令遥有些新奇,她平常神识出体与分身无异,兼之成了神又轻易死不了,便是死了也不会化鬼,只会身归混沌,与天地相融。 谁知到萧炽的识海里倒成了个摸不着外物的灵体,今生还能过一把做鬼的瘾? 这般形态,倒有些好玩儿,也不知这识海里的人能不能看见她。 陆令遥穿过宅门,循着萧炽的气息往里走,这宅子算不得特别大,人却不少,只不过如今都沉在梦乡之中,连前院值守的下人也抱着早已熄灭的灯笼在檐下睡得四仰八叉。 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穿墙而过,脚步轻移,一身浅绿的衫裙在暗光下发白,很快便停在了一处屋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