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闻言,袁善见眉眼微动,不发一语,转身走进了楼里。 楼垚有些莫名心虚,目光频频瞥向何昭君,见她神色并无异常,轻轻松了口气,心下又无端疑惑起来。分明什么也没有,为何自己要心虚呢? 人之情爱万缕千丝,初始之时,便是连自己也难以察觉。 若非有前世的经历,何昭君也不会知道,这几人动心之初,原是这般如此。 何昭君拎着灯笼,目不斜视,像是一缕行走的魂魄。楼垚则像个孩童,欣喜地四处张望。这二人虽并肩同行,却仿佛两个世界。 也不知是行至了何处,人声有些喧哗。 “昭君,那边有卖糖人的,我去给你买个糖人可好?” 两人间沉默的气氛让楼垚有些压抑,好不容易,他想了个话头。 何昭君本就心事重重,对这些自然毫不在意,于是十分顺从地点头道:“好。” 说罢,便向那糖人摊贩处走去。 “昭君,你且在此处等我。那边人又多又挤,我去去就来。”楼垚将何昭君拦住,一头扎进了人堆里。 何昭君本也无心闲逛,于是,四处看了看,找了个离糖人摊最近又醒目的地方站着等楼垚。 许是人太多,楼垚去的时间有些久。 何昭君垂着眸,默默想着心事。也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背脊阴森森的,一阵一阵发凉。 “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 明明是清朗浑厚的男声,却仿佛是来自地域的鬼煞。带着血的记忆,如一头猛兽撕咬开缺口,无尽的恨意将何昭君重重包裹。被割下头颅的大兄和四兄,被一刀捅死的怀着身孕的嫂嫂,被剜眼剁足的傅母…… 血流成河,横尸惨状。记忆带着雷电,循着这道化成灰她也能认得的声音,将她炸裂。 这一刻,在漫长的上一世里,在她脑海里曾排演过千百回。甚至在未见到他的前一秒,她都在惊惧和害怕。然而,当这一刻终于来临的时候,仿佛有一桶冰水从头浇了个彻底。冬天的寒风伴着细雪落在脸上,何昭君只觉得出离的冷静。 她缓缓转过身来,冲着那个站在灯火中颀长的身影,露出了一个诡异莫测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