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帆待發
刻帶著杜布里奇校長的親筆信與聘書,買了一簍橘子,還揣上兩包跟瓊斯要來的「駱駝牌」香煙,跨上他的三輪車一路騎到木柵溝子口,直闖考試院。 姬家桐到了考試院,給門口的警衛一人塞上一包駱駝牌洋菸,於是獲得了通報,也立刻獲得羅副院長的接見。老校長很高興還能再見到這位當年他最優秀的部屬、中國科學的希望之星,滿口應允全力協助,並且當場就連絡了台灣省政府主席辦公室,向身兼臺灣省保安司令的吳主席(註四)請託。 老校長語重心長地談到中國積弱的主要原因是科學不昌,他對姬家桐的期望極高,希望他能夠為國爭光,為中國人拿下第一座諾貝爾獎,帶動國人研習科學的熱情。姬家桐鄭重地向老校長保證,他必定全力以赴,不辜負校長的愛護與期望。 保安司令部的那些傢伙原本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你就算沒有問題,他們也能幫你找出一堆問題來。更何況姬家桐的前半生歷史並無一紙文件可供佐證,這就豈只有問題而已,簡直就是大大的可疑了。不過;姬家桐的美國大學聘書看來貨真價實,他的保證人又是聲望崇隆的學者、當朝一品大員,更且頂頭上司也親自關照過了,所以就沒有留難姬家桐,讓他順利拿到了出境許可。 接下來就是請領護照、申請美國簽證、訂船票等等手續,等到一切搞定算算時間,從姬家桐到台北之後也不過五個多月而已,可說是非常順利。同時他的黑市外匯生意也大有斬獲,結算下來竟然賺了美金三千多元,在當時可是一筆不得了的鉅款。總之,所有的事都超出期望的順當,至此姬家桐也不得不相信老天爺要開始照顧他了。 姬家桐把瓊斯士官長這條換匯黃金路線,介紹給一位還看著還順眼銀樓老闆。把瓊斯的貨運業務,移交給一名同為老芋仔的車伕。把美金都換成大鈔,和著證件與重要文件貼身藏好。他把衣物用品打成一個行軍背包,然後把三輪車還了,把床位退了,把傢俱雜物送給了房東,就搭火車南下。這時正值暑假期間,陳香鳳在家歇著。 五個多月來,陳香鳳從書信往返上得知姬家桐所做的一切,這時心裡既高興又悽苦。高興的是姬家桐即將展開遠大的前程,悽苦的是兩人將要遠隔重洋。在那民航事業不發達的年代,美國就像月球那麼遙遠,這一別恐怕就是三、五年才能再相見,不知自己該如何熬過那番相思之苦。無論如何,至少得好好安排一下寶貴的五天相聚時光,可不能被任何事打擾了。此外,他們必須極為小心,若是走漏了風聲,那陳香鳳受的壓力便會排山倒海而來,使他們的未來憑添難測的險阻,因此他們相約在高雄相會。 陳香鳳跟爸媽說要去高雄的同學劉秀瑤家玩幾天,由於劉秀瑤頗受陳家倆老喜愛,所以也不反對。陳香鳳是真的住在劉秀瑤家,但也只是去睡個覺而已,因為每天一大早姬家桐就來把她接走,直到晚上才送她回來。 姬家桐與陳香鳳踏遍了高雄左近的風景名勝,可是再美麗的風光、再有趣的景緻,這兩個人眼裡卻都只是舞台佈景。他們只見得到對方的舉手投足、一顰一笑,耳裡只聽得到對方的細語溫聲、綿綿情話,他們一心一意就只想要你靠著我、我靠著你,把你揉進我心裡,把你我揉成一團泥。多年以後當他們回憶起這幾天,竟然都想不出究竟去過那些地方了,不過壽山卻是個例外。 那是這五天假期的最後一天,當晚姬家桐就要搭夜車走了。他們在黃昏時刻,手牽著手散步在壽山的人行步道上,陳香鳳為姬家桐當導遊,她指著一棵棵的相思樹,說道:「這兒相思樹最多,因為那是生火的好柴,許多人就來這裡砍折拿到山下去賣,所以壽山也叫做柴山。」。 姬家桐問道:「相思樹會長相思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