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建
省为凤阁,中书舍人彼时被称作凤阁舍人,资质深厚的舍人被尊称为“阁老”。常子依称杜郁茂为“小阁老”是可以追溯渊源的。 “栖同,”杜郁茂叹道:“别开玩笑了。”他看了眼唐颂说:“如今这朝中闲的不止是花鸟司一个衙署,中书省同样无事可做,段学士身为中书令,却因齐王那层关系不受信任,根本没有实权,我们舍人院手里执的是什么笔?是不长脑子的笔。六位舍人只能凭上头的令起草诏书。中书省是掌诏书策命不假,但这诏书策命没有我们置喙的余地。而恭王最近的决策……比如从国库拨掉军费,诸位觉得明智么?” 常子依停了笑:“是否明智也轮不到我们户部来评判,我部于尚书之前在早朝上又不是没驳过恭王,后来燕王利用叶赫同恭王置换利益,贾侍中瞧燕王的脸色行事,一会儿猫脸,一会儿豹脸,三十万贯军费转眼又能出库了,门下省颁下的诏令,户部敢不遵么?人字双着写,不从也得从。我又算什么呢?打好自个的算盘,算清账目罢了,其余的还能干什么?” 杜郁茂又看向燕序齐,“玉向也好不到哪里去。” 燕序齐颔首,“对于燕王和恭王来说,只要有利可图,慎王谋反的动机和背后的真相不重要,大理寺的狱政更不重要。” 常子依无奈的耸肩摊手,“侦办军粮案和赋税案时,我真信了那句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觉得自己这些年苦学算学的光阴没有白费,而且有幸结识了同气相投的朋僚。先帝驾鹤后,即使继位的是恭王,我起初仍觉得恭王在贤臣的辅佐下将来或许勉强可成大器,然而恭王在这之后愈发亲近的却是宦臣,一个擅玩手段的宦臣。诸位,自从那笔军费出库后,我真的深感不安。” 杜郁茂点头,“中书、门下、尚书等枢要之司应相互协调运作,枢臣和上下属僚应齐心配合,不该是当下现状相反的局面。” 酒壮人胆,他们在酒后袒露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慌,这种恐慌和唐颂之前的感受相同。在杜、常两人发声的间隙,燕序齐和她互视了一眼。 唐颂觉得燕序齐的这一眼是在提醒她,所以在他举杯时,她已经有所防备。 “我很庆幸,”燕序齐笑道:“庆幸这朝中深感不安的不只我一人,诸位朋僚亦然。眼下虽然只能听命于人,有志难酬,但我相信诸位的器志并不仅仅局限于当前,我们不妨就先谋好各自手头的差事,日后逐步通达。”言讫,他看向唐颂,笑道:“眼下唐司长是太极殿内的茵席之臣,又与靖王殿下交好,我等今后要靠起居郎提携了。” 原来如此。燕序齐酝酿良久,就是为了提及她被任命为起居郎这件事。唐颂把着酒盏,随意瞥了眼,杜郁茂和常子依面不改色,但都没有接燕序齐的话,沉默着避开了她的扫视。 见状,唐颂心下了然,他们和燕序齐合谋设了一场酒局,然后邀她入局,燕序齐的那句话中有明显的探究之意。 唐颂佯装神态,含着一口酒轻笑,“玉向说笑了,太极殿的门槛我都迈不进去,如何称得上是茵席之臣?” 她笑的时候,她的那位昆仑奴走近服侍,给他们的茶炉酒枪里添了把炭。火光一下旺起来,她的脸被照亮一半,另外一半埋在阴影里,整个人透着一种亦正亦邪的风仪。 那位昆仑奴忙完后被她抬手示意退下,她肩膀前倾,整张面目冲破昏暗被光亮笼罩,接着方才的话为他们添酒:“至于提携一事得反过来说,在座有两位宰执枢臣,一位算学榜首,我唐颂还要承蒙各位关照。” 酒添满了杯,唐颂对着三人笑了一周,三人相顾暗叹,面前此人是位话锋交涉的高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