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
了,酒靥慢慢变浅成了一抹白腻。秦衍望着她睫毛垂落,像两张收敛的蝶翅渐渐静止不动。 秦衍握紧她的手,俯肩吻她的手背,把她的手放在他下颌脖颈的位置暖热。他一直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有足够的耐心听一场嘈嘈切切的雨声,可是陪她一起听,他的耐心似乎有一世长久。 一世,秦衍不觉得这个跨度可怕,因为她是唐颂。他脾性里的暴躁会在唐颂面前偃旗息鼓。 不一会儿,她开始发汗,秦衍摘下汗巾帮她擦去额角和鼻尖的汗意,她折颈缩进他的怀里,呼吸声略微急促起来,又渐渐趋于平稳。 秦衍望着她,想起自己的少年时期。 顺永三十年,洛城王世子入京,马背上的独孤上野高贵骄傲,漂亮的像个世家千金。那时世子府还未选址,靖王府也尚未建置。 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就住在大明宫里,在大明宫偏僻的甬道内驰马,南衙十六卫侍卫们巡查宫防路过他们时,总是假装威吓:“两位殿下当心栽断脖子,变成断头鬼喽!” 他们在甬道的尽头望见刚刚被封做太子的秦舒经过,他离开大明宫入住东宫成了一国储君。 两人驰马驰得满头大汗,回到永乾宫母亲会帮他们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给他们吃她亲手做的玉露团。他们在廊下狼吞虎咽,玉露团里有各种馅料,吃到哪种都是惊喜。 独孤上野偷瞄着沐抑愁绣花的侧影,悄悄对他说:“将来带着沐娘娘一起跟我回洛城吧?到时咱们谁也不必瞧其他人的眼色。” 独孤上野之前端庄的很,到长安没几日就垮下身架了,漂亮的他不说“我们”,也学会说“咱们”了。 沐抑愁停下手里的活计,抬头看了过来,“世子爷,将来带戎钺去洛城瞧瞧牡丹吧,我听说洛城的牡丹跟长安的不一样。” 独孤上野忙不迭的点头,“就是……我没法儿形容!总之……总之洛城的牡丹比哪里的都好看!娘娘,等我长大了带你去看!” 沐抑愁嫣然一笑,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那时宫里的岁月漫长,花墙井亭下,两个少年人的忧虑很容易就被沐抑愁的几句安慰稀释。巫蛊案后,大病一场的是独孤上野,不是秦衍。 独孤上野在病榻上发泄自己最后一腔委屈和娇气,趴在枕上哭着说:“我恨长安!我要回洛城!这宫里吃人!我恨!” 秦衍在门槛外站了站没有同他告别,转身去了武州。 宫里确实是会吃人的,门洞幽深,一些人走进去无法再走出,尚未出世的腹中胎儿也不例外。权力是道门闩,把他们永远困在了里面。 唐颂被拉入宫变的漩涡里时,他的恐慌再次泛滥,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她救出来。 她睁开惺忪睡眼,微怔着问:“秦戎钺,你还在啊。” “我在,”他说:“我一直都在。” “什么时候走?”她问。 “最近这两日。”他答。 “好,”她说:“我送你。”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清晰可闻。 “秦戎钺。” “嗯?” “今年不打算收我的房租了么?已经超出一个月了。” 秦衍嗤笑,“如何知道的?” “靖王府和我的茶具一样,巧合么?鸣蜩也不见人影了。” “是我大意。”他说:“没能诓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