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沉下脸来。 孟与青跪得肩背挺直,像是讽刺:“别人的命女儿做不了主,可自己这条命倒是还能掌控一二的。” “你……” 不待孟国公开口,她又刻薄道:“剩下的这几日父亲不如去好好哄一哄倩华,待女儿到了阴曹地府也定会日日跪地祈祷妹妹入宫后可享尽荣华——” “住口!”孟国公大怒,扬手猛地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极其清脆响亮的一声。 孟与青被打得狠狠偏过脸跌倒在地,耳鸣半晌才逐渐回过神来。 她没有惊呼出声,只捂着半张脸,缓慢仰起头,眼中有茫然水意闪烁。 孟国公同样为自己的暴怒震惊复杂片刻,他很快反应过来,皱起眉,迟疑地上前想要看一看她的伤势如何。 孟与青却连忙蜷着惶惶后退了,后背重重抵上门框,满眼通红含泪看他,唇上咬得苍白毫无血色。 “……行了。”孟国公深吸一口气,拧眉收回了手,烦躁道,“我便依你一次。” 他重重一摆衣袖,转身坐回了座椅上,道:“卫明瑶不可留,谢子灵这一命便交由你。只是有一点,绝不可放他出宫门半步!” 孟与青跪坐在角落飘忽许久,才哑声道了句是。她说:“女儿知道了。” 孟国公吐了口浊气,提笔捻墨,不愿再抬头:“回去好好休养,莫要让脸上留下半分痕迹。” 孟与青未出声,神色苍白踉跄地起了身,正要离开书房,脚步却又一停。 她侧过脸来,低声问:“父亲便如此确信,周德清那边肯容我为后?” 闻言,孟国公却冷笑一声,笔落于宣纸,字迹锋利而浑厚,许久才道:“肯与不肯不是他说了算。这些事你都无需管,安心等上三个月之后入宫便是。” 孟与青垂眼应一声是,又问:“蒹葭苑的禁足呢?” 孟国公不耐:“暂解。” “多谢父亲。” * 立了秋,暑气渐散。 九月中旬,大雨骤降的深夜里,宫中突然起了异乱。 先是皇后杜氏私通禁卫军胡家嫡次子,被偶然过去的贞康帝捉奸在床。 舅母外甥乱/伦骇然听闻,贞康帝当即暴怒不已立时处死了相关无数人。 皇后寝殿的宫人全部杖杀、杜胡两家嫡系子女后代全部流放边疆、女人贬入烟花地为奴为婢,往后三代不可入京。 据传游街过巷时杜胡两家的女眷们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听闻这个消息时孟与青正跟着宫里来的嬷嬷学规矩,休息的间隙里,听嬷嬷带来的丫鬟幸灾乐祸说起牢笼里哭得屎尿失禁的杜夫人,语气里满是快意。 杜氏依着自家为皇后嫡亲一势,在京都嚣张跋扈得惯了,宫里宫外得罪了许多人。一朝跌入泥潭,多得是落水下石的人。 连向来温厚的红笺都觉得开怀,悄悄道:“这下可好,杜夫人再不必为她那宝贝儿子谋媳妇了。” 孟与青失笑摇摇头,望向高墙外混沌落下的太阳。 此间事了,未出半月,宫中再传噩耗:贞康帝流连后宫终于害了马上风,夜里昏死在某个小嫔妃身上后再未能起榻。 消息传至蒹葭苑时,孟与青心想,终于到了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