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雨势渐大,廊下宫人神色紧绷步履匆匆。 青石子路上沉默跪着小小的一个身影,一双雾黑的眼睛因脸清瘦过分的大,巴掌大的一张脸上污着血痕。 “没眼力的东西!还不滚远些?!” “怎么?还当你是那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 “还不将这贱奴拖出去!别碍了本公主的道儿!” 各种模糊又尖利的声音刺得耳中嗡鸣,雨水沉沉,压得孟与青动弹不得。 她不受控地盯着面前一幕,越发地喘不过气。 正惶惶间,那孩子忽而望了过来,他圆圆的眼睛里含着难过,沉静又悲哀,唇动了几许,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姑娘……姑娘?!” 孟与青倏尔惊醒从榻上坐起身来,长发滑落至身前,她一手攥紧了织锦被褥,喘息声急促微抖。 “姑娘怎么了?可是又魇着了?”红笺焦急地拿帕子为她轻拭额发湿汗。 孟与青蹙眉平复半晌,才抬手按了眉心:“现在是什么时辰?” 烛光在她的侧脸上映得明灭,隐约能看清姝色惊人的眉眼。 红笺服侍她躺下,心疼道:“才寅时呢,等下又要鸣钟,姑娘再睡会儿吧。” 孟与青却睡不着了。 她抬手轻轻拉过被子,半张脸埋在柔软浅香的床褥中,睁眼怔怔看着帐顶,满脑子却都是方才梦中情形。 手帕交卫明月如今受封做了贵妃,前几日邀她入宫闲话时,恰巧见到了前朝那位废太子,谢焰,谢子灵。 曾经如珠如玉的天之骄子,如今却被贬为最低等的贱奴,受尽折辱。 大约是心绪过重,归家之后,孟与青日日都在做梦,次次重复都是遇见谢子灵的那一幕。 可其实那日的谢子灵并没有回头望她。 他始终顺从安静地跪着,小小的身影在幽深宫闱里,尚有稚嫩。 “姑娘可要再睡一会儿?”红笺低声问。 孟与青沉默了会儿,轻轻摇头:“左右是睡不着了,等等还要去问母亲安,再躺一会儿就罢了。” 将明时雨终于停了,只是依旧阴沉沉的,燥热。 “贵妃娘娘待姑娘真好,这样好的幻纱料子,听说外头已经拍到千金一匹了。”红笺无不赞叹。 这幻纱原是江南供奉的料子,据说桑蚕是以竹间雪水养就,多年才能极难得产出一批。 当今陛下封了卫老将军嫡女卫明瑶为贵妃,宠爱有加,便随手赏了她一匹青绿色的。 卫明瑶与孟与青乃至交好友,念她生辰将到,便连夜命尚衣局连几日赶制出这么一件纱缕衣送了来。 衣裳换好,红笺小心翼翼地将步摇插-入面前之人的发中。 她抬头去看,望向铜镜的眼睛就忍不住直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姑娘真好看。” 镜中人一身青色绣云纹烟罗幻纱,外罩素绒玉色斗篷,长发松松挽起惊鸿髻,耳坠暖玉,发间仅有一支缠绞银丝勾白玉的步摇。 乌发雪肤,一双清凌凌眼睛如含青雾。 红笺心道,难怪京中那些酸儒们平日一提起孟大姑娘就避如洪水猛兽,生怕动摇定心,若我是男子怕也是把控不住的。 孟与青仍为昨夜的钟声心不在焉,一手褪了只玉镯,起身:“走吧。” 出门时曦光微亮,风里带着潮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