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苑
等荣荣再次醒来时,她先握住了胸前链坠,确认没人动过后才望向床边等候的陌生宫装婢女,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请娘子服用避子汤。” 秋苗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对于荣荣这样的身份,有一个孩子便是留在殿下身边的保障,可殿下又岂会允许大婚前出现一个庶长子? 她知荣荣满心扑在殿下身上,可惜终究云泥之别,能有今日已是秋苗没想到的福分了。 荣荣面上倒没看出什么伤心来,她接过汤药几口喝尽,放下空碗:“还有事吗?” 秋苗才露出些喜色道:“殿下给娘子的赏赐已放在库房,娘子可要看看?” 荣荣摆摆手,又躺回床上,只这一个动作便觉浑身酸痛,有气无力道:“不看了,秋苗姐姐替我收着吧。” 昨日崔邺进门之前荣荣听到动静,便提早服下了令人动情的药丸,旋即意识被药力烧得昏沉,像是在滚烫的泉水中漂浮,也不清楚究竟闹到何时。只是她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想也知道崔邺半点也没留情。 日光慵懒,衬托床上女子满脸倦意,似是历经一夜风雨吹打后的梨花,带着憔悴的妍丽。秋苗悄无声息退下,带上了门。 自那日以后崔邺常来,他带着一身霜冷夜色进屋,荣荣被他冰凉的手生生冻醒两次后学乖了,宁愿一直等在灯下,等到崔邺来别院为止。 崔邺再来时,梧桐苑里留了一盏小灯,初夏晚风凉,荣荣披一件外裳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扉缩成一团,夜色下猫一样的眼瞳半眯着望着门口,在崔邺推门而入的瞬间倏而一亮。 风吹起她散下的长发,她看起来温暖又毛绒绒的,轻快地起身朝崔邺奔来,琥珀色的眼睛笑成一弯新月:“哥哥,你回来啦。” 往往这时候崔邺会错开步子,荣荣抱了个空也不恼,像个快活的小尾巴跟在崔邺身后,又像总是围在主人脚边打转的小猫,碍事是碍事些,但毕竟毛绒绒的。 崔邺往常不怎么和荣荣说话,一来朝中日日与蛮使据两国定盟之事吵得没完没了,下朝后他懒得再张嘴,二是这蛮女在漠北野生野长,跟她说些什么她也未必懂。 然而两人长久的肌肤相亲,纵使两下不言,赤诚相待太多次后,也终究算得上熟悉,那蛮女不知是否恃宠而骄,立时充分发挥了她笨拙又热烈的本事顺竿爬,“哥哥”的称谓从床上叫到床下,崔邺懒得管,也就随她叫。 毕竟当一只猫用尾巴绕住主人手腕喵喵叫的时候,谁会在乎它到底在喵喵什么?它只是在表达很喜欢你。 但崔邺的容忍也仅此而已,那蛮女绝不可能在他的忍受范围外踏出一步,崔邺看着桌上盒子里一个灰扑扑的丑香囊,抬头瞥见院子里踟蹰不去的荣荣偷看他,脸上带着直白愚蠢的期待与喜悦,冷冷道:“扔了。” 荣荣走来走去的脚步“嘎”地顿住,然后灰溜溜的出去了,背影比一只真正的小猫消失的更快。 “愚不可及。” 崔邺继续看折子,心底却不是全然的反感,只是有些好笑。他甚至抽出片刻琢磨荣荣明日会折腾出什么拙劣的花样,被他拒绝后会怎样灰扑扑的跑走,算是下朝之后唯一不花心思的乐子。 又过了一阵子,那蛮女意识到崔邺实在瞧不上她的东西,便心灰意冷不再送了,崔邺一时没了这个逗趣心下不适,黑脸了两日,始作俑者却战战兢兢摸不着头脑,直教他火气更盛。 只有一件是荣荣不管被拒绝多少次都要坚持的,她贪恋崔邺的怀抱,承受不住也不舍得逃,崔邺是暴风雨的来源,也是她唯一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