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初春的上京城,树枝上点缀着星点绿意,带着寒意的风从空荡荡的枝丫间穿过,摇晃出一地细碎的阳光。 地面微微震动,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遥遥可见为首身披黑甲的士兵,他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他们沉默的行进,像一群停在墓地上沉默不详的黑乌鸦。 街道已被肃清,街两旁的窗户半掩住,窗缝里闪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低声议论:“这便是漠北的墨羽军?怪道唤做墨羽,他们的兵甲这么黑,可不像乌鸦似的!” “镇守漠北的军队,怎的来了上京?” “你连这个都不知晓?几个月前匈奴联合来袭,墨羽军主帅三皇子战死,五皇子率援军夺回洪州,才收编整顿了残存的墨羽军,没剩下多少人了,索性带回上京来。以后,只怕就没有墨羽军喽!” “不是说三皇子天纵英才,守得边关十年无恙么,五皇子从没打过仗,怎么竟能比他还强,此事只怕有猫腻。” “嘘.....这话也是说得的?洪州大捷,只怕不久五皇子便会封为太子,谁管他有什么猫腻?慎言...慎言。” 今上共有七子,皇后所出二皇子早夭,就数她抚养长大的五皇子地位尊贵,如今更是解了洪州之困,储君之位唾手可得。至于战死的三皇子虽军功卓著,奈何生母静贵妃早亡,他十五岁自请离宫驻扎漠北,上京许多人甚至没见过他,自然也激不起什么风浪。 “我何曾说什么?只是将星乍然陨落,实在可惜,朝廷更无哀抚之意,令人齿冷。” “兄台此言差矣!若非五皇子来援,洪州已然失守,朝廷看在三皇子已死才不追究,否则多少是个延误军机之罪,如今逝者已逝,才不追究罢了。” 茶馆里两名青衫书生越说越投入,邻桌带着帷帽的女郎托腮听着,手边空了的白瓷酒壶在桌上打转半响,被婢女秋苗掌住,女郎顺势朝秋苗望来,秋苗被她看得一怔—— 女郎的双瞳是极浅淡的琥珀色,长睫颤动下水波流转,秋苗知晓必然是酒意,可恍惚间竟格外像泪光。 秋苗的心一颤,就见女郎伸个懒腰,打个哈欠,两滴软了秋苗心肠的眼泪坦荡荡的落下,女郎随手抹掉,懒散靠在秋苗身上:“咱们可以走了?” 女郎岂会落泪,秋苗暗笑自己话本子看得太多,回道:“殿下班师回朝,道是女子混在行伍中不好看,现下殿下进了宫,咱们便从王府角门走进去罢。” 女郎站没站相,歪缠在秋苗身上,秋苗皱了鼻子:“喝酒也罢了,哪里沾了一身酒气?上京可不是洪州,咱们殿下这般尊贵,若要长久留在殿下身边,娘子怎么也要学学上京贵女的做派才好。” “上京贵女?我可学不来。” 女郎轻笑两声,浅淡的眼眸眯成月牙,她笑眯眯地靠在秋苗肩上,半真半假地嗔道:“殿下也说过,我是粗俗蛮女,便是学了也不像,只是闹笑话。” 她说话时带着又轻又暖的香气,让秋苗想起青草和云朵,纵是亲切,可落了下乘,和清幽尊贵的上京的确格格不入。 秋苗暗暗叹了口气。 女郎叫荣荣,是殿下在洪州郊外遇到的,当时她受了重伤,裹在血和泥里,只看得清一双黯淡的琥珀色眼睛,可见到五皇子的刹那,那双眼睛立时明亮如星子,她朝五皇子疾奔,而后猛地抽出了腰后的弯刀! 五皇子一剑将她斩落,背后却有两人同时重重落地,他才知晓荣荣并非行刺,而是为他斩杀了背后偷袭的匈奴。他把荣荣带回医治,并把秋苗拨给她照料身子。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