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领受家法
沈府中无女眷,且老爷子自从办了沈容的白事后便有些郁郁不振,出来接待神川的是二公子沈骅。 沈骅的臂弯上还绑着条黑纱臂章,面色有些苍白,看来清瘦了不少,见了她便扯出笑来,“泱姐姐,好久不见了。” “你瘦了不少,”神川拍拍他的肩,向来冷淡的情绪也软和了下来,温言道,“要顾好自个儿身子,你兄长去了,族中重担便全落在你身上了。” “是,”沈骅微垂头,侧身请她进府,“圣人提拔我到礼部填了个主事的缺,要我历练一番,往后好接替兄长的职位。”他望着匾额处,略有些恍惚,“圣人恩许了几日的假,再过不了两日,我就要上衙去了。” 沈骅原不过是个稚气的少年郎,跳脱、肆意,平日就爱往外跑,到马场上打马球,不知被他兄长训过多少次,如今也能够独当一面了。 自从接到沈容被杀的消息,他几乎一夜之间便长大了。前帮着老爷子张罗白事,后替兄长接下封谥号的圣旨,少年始终挺直的腰背宛若青松,恍然有了几分沈尚书的风骨。 神川到祠堂给沈容上了柱香。 祠堂的香火袅袅升腾,一直到缠绕上房梁,两侧的烛台光芒摇曳,昏暗的堂屋内,新刻的黑檀牌位却格外显眼。 忠义公礼部尚书沈容大人之灵。 看着这黑檀牌位,神川忆起他不日前还是鲜衣怒马生机勃勃的模样,一时间恍若隔世。 “只可惜,我没能救他。” 沈骅原本在案前摆放新的瓜果,闻言一顿,问道:“泱姐姐可见了我兄长最后一面?他可说了什么?” “见了。”神川垂眸,“他跟我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又让我帮忙把他的尸首送回来。” 沈骅却突然笑了笑,“他最想说的定然不是这些。” “什么?” “没什么,”他见神川一脸不解,便故作神秘起来,连日沉郁的心情终于好了许多,“我兄长那个人最是小心眼,我怕我现在说了他的秘密,他半夜回来将我掐死。” 沈骅不说,神川也没有深究,问他借了一处小别院,一辆马车,便准备告辞回府了。 沈骅没问她一个神家未来家主,身家可抵得上半个国库的人向他要这些做什么,只是立刻吩咐了下去。 方离开沈府,她便听到了李眠前线传来的捷报。 传信的驿卒从中街疾驰而过,衣裳已然有些破损脏乱,想来是为了快速将信带到,一路风雨兼程的缘故。 他纵马高喊:“避让!避让!——徽州收复!徽州大捷!” 街上百姓纷纷让道,神川也命人将马车停在一侧。 望着驿卒的马跑远,人群渐渐重新汇入街道,议论声纷纷,神川于是打消了回府的念头,吩咐道:“改道,去宗庙。” 彼时宗长正给庭院的花草修剪枝桠,听到神川来了,一剪子将垂丝海棠的花枝剪秃了一片,他一面往外走,一面苦着脸念叨:“这讨债的又来了。” 神川此行的目的很简单,既然徽州已经收复,那么瑞王的据点也就仅仅剩下三个州了,此时瑞王正当受挫,但手中又有余力,她此时用计去杀,是最好的时机。 作为神氏子,她决不能违背族规,那样只会让维持了百年的世家出现致命的裂缝,届时只怕神氏百年基业由此毁于一旦,实则就算她如今出族,杀了瑞王后给家族带来的猜疑也不会完全没有。 不过…这似乎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