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艘船
。 但是最后她还是找到那个正在翻看记录册的少年精灵:“缦。” “……”他从已经增厚了好几倍的记录册中抬起头来,忽然像是预感到什么似的,声音先哽咽了。 少年精灵从她的身上嗅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不是她的死亡,而是另一个人的死亡。 “丛姜先生还好吗?”他遏制住喉头的颤动,轻声问。 她走到他面前,轻柔地按了按他的额头:“别哭。” “我说过,我们总会有别离的。” 他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眼泪。 桌上的记录册厚厚的一叠,由两块木板串联起来,岛上所有植物的速写都在其中,一页一物,有些植物旁已经写了名字、特性,还有一部分植物则保持着未命名的状态,空白的页面上除了一幅笔触老练的速写外,其余地方等待着有人来补充。 和记录册放在一起的是丛姜的随手涂鸦,一页一页,上面写着玻璃的制作方法、电机的制作、冰箱原理等半辈子都不会用得上的设计图和制作流程。 缦忽然意识到,这段日子他每时每刻都在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 “我要去海上,你去吗?”她问。 “请不要那么快把他扔掉……”缦从喉咙里发出低哑的请求。 扔掉。 她出神地沉默着,垂下眼帘:“……抱歉。” 她也不是那么冷血的人。虽然他们只相处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丛姜已然像她的家人。 然而,她还是要尽早把他下葬。 她没有冷冻设施,如果尸首发烂发臭会更难以处理。 她独自往岸边走去,缦没有跟上来。 她小心地把丛姜放在小艇上,坐在他旁边,没有开驱动,让小艇慢慢顺着海水飘。 夕阳西下,信天翁在海面上铺天盖地。 怎么会有那么多信天翁? 她扶着艇侧,看了一眼天色。 黄昏将海面映得赤红一片,水波不兴,本该靠风的力量上升滑行的信天翁平展双翅,在安静的海面上成群结队旋绕着。 小艇在漫天的信天翁群中穿越到了适合的海域。 她腰间绑着系带,穿着潜服和水肺,勾起他的腿弯,把人抱了起来,两人一起纵身沉入海水中。 她抱着他慢慢下潜。 在水中省力很多,她可以腾出一只手来。那头长发被她剪成寸头后,在这些日子里长了好几厘米,现在摸起来并不像寸头的刺剌感,柔软的头发在水中,从手指间滑过。 他闭上了眼睛,就像刚开始一样,她也像那天一样静静地注视着他,睫毛覆盖在眼下,唇色苍白。 在他的脑袋即将磕到海底的礁石前,她托着他的脑袋把他转了个方向,让他安安稳稳地落在两块礁石之间。 注视他良久后,一直勾着他腿弯的手慢慢松开了。 她往回游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他安静地睡在海底,还穿着那片毛毯和旧衣服缝合而成的破衣服,还没等到织布机的完成。 [再见。] [希望如你所说,我们会再见的。] 她转身向上方游去,投入海面的光线愈来愈近。 刚才,她看见礁石背后落着一把剑。 十字剑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