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方式进医院
我被留在医院封闭病区的方式大概有两种,我到现在也不能确定具体是哪一种。 不过这一点并不重要,既不影响我吃喝玩乐,也不影响我睡觉和沉思,重要的是我确实住进这种一般的正常人很少见识过的病房了。 七院的名头在行业内很响,平常也不是谁都可以住进来的,床位相对来讲还是比较紧张的。 我是说,有些时候还是要托关系的,就像办其他的事情一样。 这从另一个侧面也反映了我的情况确实比较严重,至少比我预想的要严重,尽管很多时候我对此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其实我的坚强都是伪装出来的,我最清楚这个事实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一想到要和那些游魂野鬼似的难以沟通的病人一起生活一段时间,而且根本就猜不到出院的日子在几月几号,我就立刻感到事情的恐怖了,我好像被扔进了老虎的地盘。 或许我很没出息地当着众人的面流泪了,或许我还极为真诚地哭出声音了,或许我还毫无尊严地躺在地上打滚了,就像小时候我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在父母面前撒泼打滚,祈求得到某种珍贵的豁免和许诺。 事后我经常想,我当时像不像一头愚蠢的驴子呢?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用,别管我表现出来的情绪是恐惧还是默认,是抗拒还是顺从,我必须得承认一个严峻的现实,即马上接受专业的系统性的治疗,否则的话我一定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崩溃的。 我那可怜的老婆事先已经瞒着我找过熟人了,那位熟人是一位非常敬业的牙医,他抱着一个令人羡慕的橡皮饭碗在琴岛市一家三甲医院口腔科里过日子,人也非常和善、幽默、正直,还总是喜欢帮助别人。他和琴岛市七院的一位女专家是特别正常的男女同学关系,于是我们便在病房里直接找到了那位书卷气非常浓郁的学者型女专家就诊。这种专家除了学术造诣比较深,对病人比较和蔼之外,优点多得简直没有什么特点了,所以我也难以精确地回忆起她了。 以上这种方式我记得相对清楚一些。 另一种可能的方式便是,我被我那伟大的具有崇高道德意识的老婆软硬兼施地骗到了病房楼一层最东边的一个小房间里,那是科室主任的办公室,寻常人等是进不去的。 房间墨绿色的窗帘很厚,带着单一的竖着的褶皱,把整面窗户几乎完全遮掩了,因而屋里显得比较昏暗和静谧。 我从前特别不喜欢墨绿色的窗帘,但是那天也被迫接受了。我独自在里边待了很久,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顺便还看了不少精神医学方面的书籍的封面。 书里的内容我是断然不敢翻看的,那样做是非常不礼貌的,况且有很多东西恐怕我也看不懂,只怕看了之后徒增烦恼,俗话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嘛。 通常来讲我很喜欢知识分子的房间,就像信佛的人喜欢寺庙,信基督的人喜欢教堂,信道的人喜欢道观一样,虽然我并不是什么素养很高的才华横溢的知识分子,我甚至都搞不懂知识分子的精确定义,只是本能地喜欢这一类人而已。 我想,仅仅是待在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间里,就足以把困扰我的大问题给解决掉。可惜这只是一种一厢情愿的理想状态,和真正的现实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我知道我已经被女医生观察了很久,因为那位知名医生就在房间外边悄悄地看着我,陪着她的人自然是我的老婆。 两个怀着同样目的的女人就这样静静地观察着我,这实在是我的幸运,她们那充满柔情的举动把我感动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