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五）

周邮臣匆匆几口吃完，他教养好，吃得快却不失文雅。

办公桌电脑屏幕上打开着几份沈经理的研报。

听程潜原抱怨了一通，沈城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上回那份研报的数据之准确和详实令他也算是印象深刻，怎么……一个人的数据敏感度和水平上下区间竟如此之大？

他蹙眉，又浏览了一番，心里隐隐有个念头。

他右手微蜷，神情怏怏，向后倒靠在座椅里，瞧不出在想些什么。

沈城这两天觉着自己大概是有些犯太岁，这桩桩件件事就没有一件顺利的，方才被张总叫进办公室，又是一顿挑刺。从前也是这么做的表，从没有有过问题，沈城知道自己这是被借题发挥了，也没办法，只能窝囊应着，还得低头哈腰赔个笑。

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流年不利！

才出来要歇一口气，笑得脸都要僵了，他抹一把脸，王添任那货路过，他刚垮下的嘴角忙提起。

王经理呵呵笑着，“沈经理，刚从张总办公室出来啊？”

沈城朗声笑道，“是啊。张总说要好好清点库里的资料，这调研报告也不知道当时是谁跟着记的，做成这样，数据都错了，你说这不是坑人吗？”

把锅全赖在调研记录上了，就没见过哪个分析师不比对数据的。

这样的数据敏感度……王经理心内嘀咕，面上还得附和。

他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可不，下回咱们可得小心了。”

沈城道，“八成是哪个实习生记的。现在的实习生啊，就不能指望他们认真做事。”

王经理没有跟着应和，这人啊，甭管平日里多如沐春风，多八面玲珑，遇到事全显了形。从前还是个愿意教人的形象，那会儿他就嗤之以鼻，早说了装什么装，现在出事了，八百年前已经离职的实习生都要替他背锅。

更不说，说不得作报告的现在就在这里坐着呢。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风水轮流转罢了。

他这话可把不知道多少人都算在里面了，不说别的，他瞥过去赵盛海的那位侄女刚刚就耷拉了一下嘴角，王经理懒得再和他掺和，呵呵笑着，往自己工位去。

资本市场风云变幻，常人力不可为。

景南资产的人多多少少有些忌讳，生怕触了霉头，这玄学的事还真说不好。

他瞧着这沈经理印堂是有些发黑，他的晦气可不能传染给他。

王经理瞧了一眼自己看好的几个公司的盘面，还好，正常波动，天可怜见。

沈城刚应付完了人，黑着脸打开Skype，要发活给林晚亭。蓦地，电脑屏幕上现出一个人影，他一惊，这两天他实在是要吓出病来了，改天必须得去庙里拜一拜。

他匆忙回头，见是周总，忙起身，满脸堆笑，“周总，您怎么过来了？您坐您坐。”说着就要拉开椅子。

Skype的会话页面还没来得及关掉，周邮臣瞥过，面不改色，摆手笑道，“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入职这么久，还没来得及和沈经理交流交流。”

“哪里的话，该是我去找您才是，我这几天太忙了，正准备去您办公室叨扰呢。”至于忙什么不提也罢，沈经理想想都觉着心梗。

周邮臣状作听不出他话里的停顿，续道，“您上回的那份研报我可是印象深刻，实在是写得出色。”

沈经理没转过弯来，“您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