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锦霞簇秀,旭日明辉,苇叶渡口,一只客船正在候客。李元夕步下码头,刚要登船,却无跳板,遂道:“船家——” 一个轻快的男声道:“稍等,等我祭了船。” 闻言,李元夕在石阶立定,举目眺望,江水粼粼,水天辉映,甚是开怀解乏。 她是昨日傍晚赶到这金鸿县的。 整整三日,人马疾奔,累得不行,遂寻个客栈歇下,今日早起,跟店家打听清楚路径,径来访查,可喜苇叶渡不远,她便步行前来,令青鬃马歇脚养力。 很快,她的视线落在船头,那里烟气升起,火光焰焰,却是一个年轻艄公在烧纸钱。 烧完,那艄公过来放下跳板,请客人登船。 “船家,今日祭船,是何种习俗?”李元夕拿块碎银付了船钱,故作好奇道,一面止住艄公不用找钱,多的打酒喝。 艄公喜道:“求个平安。客官有所不知,这西江多有水鬼,人若不敬,必来缠闹,轻则船翻,重则丢命。每日出船前,烧些纸钱,水鬼手里满了,心中高兴,自然无事。” 哦,还真是百里不同俗。李元夕恍然道:“既如此,何不弃船经商,就像江员外那样,水鬼再厉害,也上不了岸。” 艄公一愣:“什么江员外?” “就是十五年前在此摆渡的江霆贤啊,他现在在博州府,家大业大,听说他把渡船卖了,作为本钱,盘下米店,不到三年就挣到了千金。”李元夕道。 “他呀——”艄公含酸道,“他的买卖一般人可做不来。” “不就是经营米店吗,有何难处?他也只是一个脑袋两只手,并无特别。”李元夕不解道。 “你不知道,客官,行行有门道,不是说谁想做就能做的。别的不说,单这本钱,一艘渡船才几个钱?开店做生意,没有几百两银子,休想。”艄公无奈道,“他江霆贤,不过是运气好,可别忘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话中似乎别有深意,李元夕刚要再问,却有客人上船,她遂打住话头,借故下船。艄公要找还银子,她摆摆手,跳上码头,已去得远了。 穿街绕巷,抄近避远,在当地人的指点下,李元夕很快找到了制炉高手张一炉的家,一座二层小楼,楼前一只细犬,见有人来,呲牙竖毛猛吠。 “豹子,休得无礼。”一个沉厚的声音从门内传出,“请进,如老夫不能迎候。” 闻声,细犬立刻收声,让开门前。李元夕遂推开贴有神荼郁垒的木门,道声“叨扰”走了进去。 一个雪发银须老人正围炉品茗,茶香袅袅,暖气袭人。 “客官可是要打炉?”老人往火炉里添了块碳。 “在下特来拜会张匠师,想请您帮看个炉样。”李元夕注意到老人身侧的鸠头杖,知道他正是张一炉,当地人提醒过,老匠人腿疾严重,行动不便。 “请坐。”张一炉斟茶,请客人自取竹椅落座。 李元夕取出图样,双手递到茶桌对面,趁其端详之机,迅速打量楼内。空空落落,只墙上挂着幅《钟馗斩鬼图》。 好寡淡,难道是上了年纪不爱收拾之故,但也不至于此吧。李元夕暗自咂摸,目光落在侧首的楼梯围栏上,栏杆断了四根,断茬齐整,像是一刀斫断。 这时,张一炉开口道:“姑娘,这图样,你是从何得来?” “敢问老匠师,这可是您的作品?”李元夕不答反问。 张一炉点头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