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难断俗世忧

现在司棋不在，她只好自己来。只是四下看看，找半天却没见茶叶罐的影子。

怎么回事？让司棋拿走了吗？

迎春有些疑惑，一边想着转身一看，却发现空明大师已经笑盈盈地将茶叶罐子递到了自己面前。

“前日有名旧识所赠，我知小友素爱品茶，特意送些过来。”空明说着，看迎春伸手欲要提壶，赶紧抢先一步，“我来。我来！”

迎春便缩回手去：“本来我也没打算坚持要亲自烹茶。不过大师，你这嫌弃得太明显了。”

空明含笑不语，只是动作干脆地提壶倒水，先温杯，后投茶，动作有条不紊，显然心情已经平静下来。

“看来，大师果然无意。”迎春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替他开心，还是替曾四娘惋惜，“可怜了曾四娘。”

空明动作微顿，接着继续给她倒茶。

“还以为大师又要再念一句‘阿弥陀佛’呢。”迎春好笑，结果茶握在手里，想了想，又叹气，“若是我能学得大师这般淡然，或许，便也可得这般洒脱吧。”

“居士放不下，自有放不下的好处。世间万物皆有道，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小友既然俗世尘缘难断，又何必强求。”空明笑道。

“我以为大师一直希望我出家的。”迎春摆摆手，指了指自己周围，

“看大师先前给我安排的厢房，比一般的香客所用的大上好几倍，前后屋舍一堆，比我在林府的也差不了多少，我以为大师是用这种方式婉转留我久住山上呢。还是说，大师如今见我当真动了心思，又带了这许多行李来，反倒是后悔了？”

大明寺要说是大寺呢，这房前屋后的摆设虽然一色清雅幽静，但是也有自己的内涵，比如瓶盏器具，文物书画，无一没有讲究。

“久住山上，居士如今即可，何必拘泥于旁的？”空明大师拈须一笑，“居士忽然想要出家，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可明白？”

迎春默然。

“小友方才可看到那冯家小子的脸色了？”

片刻后，看她还是没说话，空明大师干脆开口，直接将房间里的空气更加尴尬了个彻底。

“大师这是报复我提起曾四娘吗？这般小气，可不是高人该有的器量。”迎春气恼。

“我既已放下，又谈何报复？只是小友自己放不下，才有此话罢了。”空明大师摇头，并不接她的挑衅，神色一派淡然。

“放得下，哪里就那么容易了。或者，大师帮帮我？”迎春再次提议，“若我像大师这般入了空门，或许，就真的放得下了。”

“小友可有想过，你如今以墨莲居士之名，已经行善积德，于渡人济世一道上，并无束缚，又何必拘泥于表相？若不为这些，那小友可有想过，”

空明大师认真看进她的眼里，慢慢道，

“空门不是世外田园，你所求之事，当真别无他选？”

“姑娘？姑娘想什么呢？难道大师当真和姑娘说了什么不曾？”

直到晚饭时分，迎春依旧默不作声地坐在茶桌前发呆，看得绣橘终于忍不住问。

“没说什么，不过也确实说了些话，”迎春话说一半，正看到这丫头担忧的目光，好笑摇头，

“没有说过要轰我们走。放心吧！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哪来那么些杞人忧天的问题的。”

因为有绣橘在，迎春也很快打起精神来，很快吃了晚饭，便看着她带人收拾屋子，安排陈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