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外公
儿说。” 筠姐晓得主人家的是非阿姨只能当栋笃笑,听了笑了就可以。再去传话就落了下乘了。这种包票一定要打的。 “外公对自己女儿要求高呀,太太多好,嫁了那么有钱的老公,生了开洋,自己过得舒服又潇洒的,这么大的房子住着。我看太太衣帽间里的包,比我们家囤的油盐酱醋还要多。”筠姐摘掉清洁手套,给外公倒了一杯罗汉果陈皮水,“太太走出去人家肯定不敢猜已经做妈妈了。好福气的,我们这种劳碌命不好比的。外公试试看这个,润肺的。” 蹲着的人站起来,一口气喝完了,咂了咂嘴,“我和可儿也讲,别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门口的鞋柜,好家伙,蜈蚣都穿不了那么多。钱要攒的,也要为自己和孩子将来打算。吃光用光,那以后呢。” 筠姐笑了笑,生出了一点试探的心,“太太有先生,不用打算的呀,享福就好了。” “呵呵”,外公笑得有些勉强,“开洋爸爸也不一定靠得住,”又补了一句,“谁知道以后的事情呢。” “阿姨,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觉吧。”他着急忙慌地切断了谈话,像一个犯错的小孩一样溜走了。 筠姐买完菜回家,遥遥地就看到蹲在楼底下的外公。天还是热的,外公却整天穿一件咸菜绿的夹克衫,套一条西装裤,脚上踩一双皮鞋,病人脸上的黄气被暗沉沉的衣服一衬,更显得颓丧了。他时常蹲在楼下,也不知道在望哪处的风景。楼下3楼的保姆阿姨之前在电梯里遇到筠姐,大大咧咧地说外公看起来像无家可归的狗,刻薄的比喻把两个人都逗笑了。外公看到筠姐来了,站起身迎上去。 “阿姨买完菜了,辛苦辛苦,买那么多。以后喊我和你一道去,我正好散散步。” 筠姐只觉得触气。广东人常讲,吊颈都要透一下气的。自己一个人去买菜,可以慢悠悠兜盒马,遇到同小区做工的阿姨,还能找地方坐着讲几句雇主的家长里短,嘴巴讲干了可以直接把买的一整板的酸奶拆出一瓶来喝,相当欢喜。要是外公跟着自己去,所有的欢喜都被踩扁掉,听吃苦药的病人倒苦水。 “外公怎么不上去啊”,筠姐不接上一句,任由他的热情掉在地上,“太太起来了吗?” “我在下面透透气,可儿起不起来我可不知道。” 外公说着话就要去接筠姐手里的袋子,筠姐虽觉得他不端雇主的架子,倒也不好真的让老人家干活的。一个不重的塑料袋来来回回被争夺,末了,外公抓着筠姐的手,把塑料袋硬是攥了过来,“我托大叫你一句妹妹,不要和我这个老阿哥那么客气呀。” 筠姐脑子里像烧断了保险丝的电闸,走回家的时候还是懵懵的。直到人站到厨房前,才有点从刚才那个不知是不是意外的却格外令人厌恶的触碰中缓过神来。 老不死的东西,筠姐恶狠狠用肥皂搓自己的手,恨不得喷一点84在上面。 但也可能是不当心碰到的,她又自我安慰:自己不是什么小姑娘了,没人惦记的老菜皮不好自己给自己加戏。这份工还要做下去,不好把人想得太坏,当心点就是。 可儿已经起床了,正坐在餐桌旁吃自己点的外卖。她之前讲自己不喜欢吃家常菜,更喜欢吃外卖,筠姐还以为是怕自己多做一顿的客气话,接触下来却发现可儿在这点上倒是实话实说。家里的门铃送外卖的一天要按五六次,可儿胃口好,嘴巴挑:点了肉松奶油小贝,说肉松不新鲜,奶油酱甜得腥气,就扔在一边不吃了,不一会儿又叫了一份半熟芝士;上次叫了一家酸菜鱼,嫌人家用的是草鱼,“肉里一股土的味道,好像在吃泥巴”,不甘心地再点一份用江团鱼做的。每天扔掉的倒比吃下去的多。筠姐有时候看不过去这样浪费,她小时候吃饭掉了一筷子菜在桌上,家里的老娘都要心痛地讲作孽然后自己扒拉进碗里的。筠姐有时候把可儿不吃了的点心偷偷藏到下午,带去接李开洋的时候拿给他吃。李开洋有东西吃的时候是最开心的,还会和筠姐主动讲几句,“阿姨,蛋糕好吃”,“阿姨,明天也想吃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