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神山的王，火葬与祝福1

“被选中火葬的人，会灰飞烟灭，不入六道轮回。　　被选中火葬的人，名为祝福者。其命格生而纯洁，其骨灰会随着风，化作云、化作雨，化作祝福，最终回归于这个世间：这是宿命。　　靠着这祝福，神山的王得以带着所有记忆进入往生。　　等神山的王再次降临，也会随之降生一个祝福者。　　王与祝福者，就是这般残忍的关系，王的荣耀，祝福者来背负。　　但……曾有一次例外。　　那次例外，终结了王与祝福者纠缠的宿命：　　那个女祝福者，她在神山的王身上留下了印记——她带火的衣襟在王的手臂上烙下了一道生生世世不被磨灭的疤。　　王的命格被改写、她的宿命被续写。　　神山的王，沾染了原本属于世间万物的祝福。　　那以后，神山封山，世上再无人拥有这祝福万物的命格，也再无祝福者。　　因为神山的王不断轮回，这祝福也不断轮回，最终神山的王变成了祝福者。　　但他终究须需要将这祝福还给祝福者。　　是宿命的安排也是惩罚，他匆匆记下一切，带着伤疤，踏上寻找之路。　　一年复一年，一世复一世。神山的王，不断想起又不断忘记。”　　老僧人似乎是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喘息了好一会，才继续讲：　　“神山的王不在了，可历史会铭记。”　　我虽很不明白老僧直接讲这个故事的原因，但一幅凄惨绝美的画面在我眼前铺开了：　　火中的她，被点燃的衣袖在他手上烫出了疤，这道伤疤，是她在世间最后的印记，一直陪着他，于是他成了她。但他一直在找她，要把祝福还给她。　　老僧开始点香。　　雪山上的空气是很干净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导致我突然闻到这个香味感觉很刺鼻，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打喷嚏的冲动，眼泪都被憋了出来。我想用双手搓搓脸，一抬手才发现，我的手还在严与敬手里。　　他为什么不放开？我扭头看他，但看不清他的神情。　　随后老僧人跪在案前，继续说：“祝福者，祝福天地、祝福王，所以神山的王可以停驻时间，只等宿命终结那一刻。”　　老人俯下身，额头贴地：“神山的王，您记起一切了吗？”　　我听着老者讲述，有那么一瞬间，我在严与敬身上看到了孤独、疏离以外的东西——疲惫。虽然他模样没有什么变化，但那一瞬间我觉得这就只是一个满身伤痕的人站在我面前，被命运折磨的千疮百孔，他也不是那么无坚不摧，他心里也有柔弱的地方。　　“想起来了。”严与敬转头看我，“每世我的死亡来临前，我都会来这里，把一世的遭遇记录下来。”他放开我的手，走到老僧人右边，也燃起一根香，说：“如今我又回来了。如今……该是我最后一次回来了。”　　最后一次？今后他要离开了吗？　　老僧人无言地站起，转向严与敬，重新跪倒在地面上，额头贴地：“幸不辱命，我迎来了您。神山的王。”　　神山的王，严与敬。　　那一瞬间，透过他的身影，我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个桀骜不训、高高在上的王，君临天下。可是这个王，他很孤独，很孤独。　　既然严与敬每世都会回来，那是不是说明……在这座山之外的其他山上，大雪掩埋着曾经每一世的他？这里，沉睡着很多曾经的他？这是他穷尽几生，都躲不开的归宿么？现在他又回来了，他能想起曾经才无数个自己，他会是什么心情？　　今天的严与敬，是回到了他自己埋葬自己的地方吗……在这里，他是不是会看到自己每一世过去，是不是会想起自己的每一次死亡？一瞬间衰老和死亡的感觉，会随着记忆延续吗？所以，来时的路，他让我闭上眼吗？　　烛光跳动，显得眼前这一幕如梦似幻。　　也变得……　　变得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