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边的发呆

每天早上送完孩子去学校后，戚溪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去学校附近的滨江公园走走。沿着公园的步道走一圈刚好一个小时，最后找一个行人较少的椅子坐下来，看着流淌的江水再发呆一个小时。　　江舟上班去了之后，戚溪只要是出门，总是磨蹭着回家。每次回家打开门，公公拿着手机坐在椅子上声音开到最大刷着抖音，婆婆躺在沙发上用手机听着小说。这种场景从戚溪决定全职在家后看了三年。　　公公婆婆其实都是善良的老人，但生活中的摩擦总是在所难免。戚溪还在上班时，某个夏天的半夜戚溪起床喝水，发现客厅的垃圾桶里爬出来好多蛆，沙发上也有，起码一百只。戚溪当时忍着恶心打包垃圾，清理地面和沙发上的一堆蛆。第二天早上戚溪上班出门时，公公婆婆还没有起床。她只有将昨天半夜清理垃圾桶的照片发到了家庭群里，并提醒公公婆婆每天记得扔垃圾。公公回答她，“垃圾袋又没有装满，扔了挺浪费的”。婆婆说：“扔了就行了，你这个照片发出来太恶心了，我都不想吃早餐了。”正在开车的江洲也看见了，用语音回了一句“倒垃圾是每个人的事情，你不要刻意去强调爷爷奶奶倒垃圾。”　　看到这些回复，戚溪已经忘了当时是什么心情。只是那成百只白色，软软，胖胖蠕动的躯体，戚溪好长时间做梦都会梦到，然后被吓醒。　　还有一次，儿子要吃雪糕，打开冰箱发现雪糕全部变成水了。正在开视频会议的戚溪听到孩子的呼喊赶紧去看，结果是冰箱控制面板上的冷冻功能都取消了。儿子说“妈妈，没关系，可能是爷爷奶奶不小心碰到了吧，待会你教教他们哪些按钮不能乱按。”然后出现以下高光时刻：　　爷爷说：“我就觉得冰箱今天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奶奶说：“我从来都不摸这个冰箱。”　　爷爷：“反正我没有弄。”　　最后他们得出结论，说是戚溪的儿子弄坏的。戚溪的儿子气得不行，很大声的说：“怎么可能是我，我都没有控制面板高，大人不能欺负小孩！”戚溪无奈的说，“爸妈，出现问题解决问题就行了，我又没有怪你们，咱们就不要甩锅给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行吗？”　　更让戚溪不能接受的，其实是公公婆婆的自杀式节约。冰箱里永远堆满了收集的各种瓶瓶罐罐，里面塞满了自制的各种蘸料。有一次戚溪发现其中一瓶辣椒酱长霉了。戚溪告诉他们不能吃了，扔掉吧。公公说，“这是盐霜，不可能长霉。”眼见他们听不进劝，戚溪就自作主张的把辣椒酱罐子扔掉了。结果第二天这罐辣椒酱出现在餐桌上，戚溪问怎么回事。公公说：“你就是没有吃过苦，这个怎么不能吃了，你不吃我吃，我就看吃了会不会死，浪费粮食可是要挨雷劈的。”戚溪看向江舟，他低着头在忙着扒饭，不知是真没有听见还是装没有听见。　　每次戚溪坐在江岸边发呆的时候，就会把这些不痛不痒的事情翻出来咀嚼。这个时候她反而挺羡慕祥林嫂的，至少她可以向每个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展示伤口，喋喋不休。而戚溪所受过的教育，和她内敛的性格却告诉她家丑不可外扬。她也知道，不要在这种小事上较真。但是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她想，她大抵是生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