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十三节

我六岁就上小学，十二岁进入中学，在当时这个年龄是偏小的。十三四岁的我，没有忧愁，没有烦恼，按现在的说法，十六岁花季，我还离得远呢！可是同班有些同学可就烦恼多多。尤其进入初三，我们班换了班主任。这位赵老师个子高高，是一位颇有些帅气的年轻男老师。他自我介绍说，他品学兼优，高中毕业破格就当了初中教师，而且总是担任毕业班的班主任。开始，同学们都很佩服他，中学毕业就能教中学，真不简单。渐渐地他那好吹嘘，自以为是的毛病引起大家的反感，尤其是他总好压着男同学，更造成敏感的同学们的不满。谭老师带我们班的时候全班同学多么融洽呀。那时我们这帮刚进入中学的小麻雀，也时常会惹点麻烦，犯些小错，谭老师总是慈母般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的话像一股暖流滋润着我们的心田，有时只要一个责备的眼神就够了---响鼓不用重锤，这是她常说的一句话，我们不论男生女生，都不想当闷鼓破锣，人都有自尊心嘛。　　可这位赵老师的作风全然不同，他对同学们的缺点错误总好用讥讽的口气，含沙射影地挖苦一番，自以为颇具口才，实际上大伤当事人的自尊心，也引起其他人的反感。他有句口头禅“在期末评语上给你美言几句”，还时不时对他认为不听话，不喜欢的同学用这话敲打一通，搞得人心慌慌。特别是临近毕业，选择升学志愿时，他竟然非要把他的意愿强加于我们。　　当时普及高中教育，初中毕业生有三种选择机会，首先是报考普通高中，其次中等成绩的可以保送读师范，再其次的则分配到技校学习。学习成绩较好的同学都希望报考高中，因为这意味着有读大学的机会。可是赵老师却千方百计连哄带压地动员我们上师范。同学们私下里说，赵老师有点心理变态，他没读大学，也不想我们比他强。我们几个平时学习比较好的女生抱成团，下决心冒着让他在期末评语中美言几句的风险，也不低头任他摆布。　　但总还有掉进陷阱的，我们班的文艺委员小梅就是最倒霉的一个。小梅长得像个美人儿，细高挑的个子，瓜子脸，一双活泼的丹凤眼，小小的嘴巴经常任性地一抿一抿，两条浓黑的短辫在瘦削的肩膀上一甩一甩。夏天，她好歪戴一顶白纱线钩的镂空小帽，真像个电影明星。她的家境很好，又是老小，很得全家宠爱。有一次，我们一帮同学刚下公共汽车，忽听有人大喊毛毛，却没人答应，只见一个人一把抓住了高代梅说：“叫你怎么不答应。”！原来她就是毛毛！小梅气得扭过脸去嘟囔说：“谁叫你大声喊啦。”原来她碰到了大哥。她最不喜欢让同学知道她的小名，因为这名字一叫，人显得更小了。　　就这么个漂亮又任性的“公主”，被赵老师缠住了，搞得苦恼不堪。班主任惹不起，她又不敢告诉家里，我们几个要好的女同学只好千方百计为她保驾。几个幼稚的中学生哪里是班主任的对手，小梅倒底被老师俘虏了，不仅报考了师范，而且据说后来还嫁给了赵老师。几年后，我们几个好友相聚，仍为此愤愤不平。　　肖洁是少先队大队长，学习成绩最好，又有个性，快毕业时，我们几个志向相投的女生在她家复习功课。她家住在东四三条的一个独门独院，她的父母是高级知识分子，好像和文艺界沾边，父母都颇有地位，家境很好，也有保姆照料孩子们的生活。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父母离婚了，她指着桌上一张漂亮女人的照片说，这是我后妈。肖洁有一个雅洁的卧室，看得出来她得到很好的照顾，看到我们来学习，她的后妈很热情地拿出茶点来招待我们。　　我说，你妈对你不错嘛。她叹口气说：“客客气气的罗，总不像亲妈。”这天，我刚走到她家门口，一位梳两条长辫子的女生走出来，我被她那两条拖到腿弯下面的长辫子吸引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进得房间，肖洁说：“你碰到那个女生了吗，她叫王海蓉，和我表哥谈恋爱，可是因为我表哥的家庭复杂，这次是来告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