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肉计
程英琦行李很少,只带了个运动包,上车就放上高处架子了。
黄昏时,忽降雷阵雨,导航中高架到处堵,司机提议走隧道。她好久不出远门,答应下来的时候忘了,长时间在光线昏暗视野低压的环境中穿行,自己更容易晕车。
隧道里反而欲速不达,一小时的路耗了80分钟。
像历劫,她落座后人都已经软了,庆幸劫后余生。
好在座位靠窗,离过道处来来往往的人远一点。
她把蓝牙耳机戴上,耳道里回响着随机播放的老歌,抽出列车座位扶手里的简易桌板,打开巴掌大的速写本涂画。
深呼吸,喧嚣的世界总算静下来。
靠过道的邻座有人坐下,一个年轻女孩,把双肩包托上行李架后撩了一把及腰长发。
空气里有洗发水的栀子味弥散。
女孩子总是更安静,有边界感。
可以预见一段愉快的旅程了。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身边的女孩起身离开座位。
她眼角余光瞥见,没放在心上,依旧低头画画,好像对方在翻找行李。
稍后一会儿人影又投回来。
猝不及防,右侧耳机被突然摘走。
程英琦猛一转脸,对上周谦瓴,恰好捕捉到他神情从恹恹到被击中后怔然的过程。
中断一瞬的歌声在继续——
正好唱到一句失恋伤情词。
大眼瞪小眼。
周谦瓴触电似的一怔,把耳机塞回她右耳,别开脸。
又是什么苦肉计?他想。
程英琦迅速把速写本合起来,打开手机暂停音乐,把耳机收回耳机盒。
再转过脸看他,才慢慢发现他的憔悴,脸色白惨惨,头发也乱糟糟,好像一只出门野了两天挨饿溜回家的哈士奇。又熬夜了?没事吧?
“节目组好抠门,高铁商务座都舍不得给你报一个吗?”他先开口。
语气掺着不爽,刚才和她邻座商量换座位被当成奇怪的人,费了好一番口舌。
“没必要,就四个小时。”
“可你不是坐硬椅子要屁股疼?”
的确有这回事,在美国两人学校离得远,他喜欢开车,她不喜欢坐车,那时候瘦,坐骨硌着疼。
现在倒不疼,头有点疼。
怎么又成了能讨论屁股的关系?
程英琦坐直起来,问正经的:“你这又是去干嘛?”
“旅游。”
“到哪里?”
“你那里。”
“……”
程英琦镇定自若,仿佛给出稀松平常的旅行建议:“可以住瓷都大道附近,离各个景点都近,打车也方便。只不过没有条件太好的酒店,都是经济型,你得吃几天苦了。”
“我住你家。”
程英琦体面地忍了几秒:“……周谦瓴,”
“干嘛?你在美国也住我家。”
我在美国是你女朋友,谢谢!
算了,不跟他计较。程英琦说:“但我还有工作,没时间陪你去景点,你自己安排哦。”
“没事儿,你忙。我走不丢。”
对话到这里打住,方寸间腾起古怪的静,好让人尴尬难捱。
程英琦没兴致画画了,打开手机漫无目的地刷。
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半晌,他兀地开出新话题:“刘鑫磊拍vcr该不会还要去你家吧?”
“我家已经拍过了。”她有点诧异地看过来。
周谦瓴睁开眼坐直:“他也住你家?”
她一头雾水:“没有啊,他取了些景就走了。怎么?有什么问题?”
他又阖上眼考回椅背:“这个人喝酒偷奸耍滑,人品不行,最好和他保持距离。”
“昨晚闹酒了?”她恍然大悟,难怪脸色这么差。
“没闹。”某人嘴硬。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