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放牛

“青山绿水谷幽幽，少年不知尘世愁。黄牛独伴云中游，一双草鞋踏青洲。”家里有一头水牛，家里几亩地全靠它耕。家庭地位比我都高，奶奶和妈妈没事就叫我去放牛。

冬天没有嫩草，全是干的稻草，随便扔一点就好了，再喂点水就好了。最难的还是夏天，大热天热得头晕，一点云都没有。牛身上很多苍蝇，牛在泥里打滚，最可怕的是，骑在牛身上，摆尾巴拍苍蝇，摔得全身都是泥。

我也喜欢放牛，有时候不用母亲说，我都会把牛拉出去放。放牛是一门技术活，要辨认草有没有打药，家里最值钱的就是牛了，是一家的希望。需要把它当祖宗一样供着，可不能有一点懈怠。为了骑牛，将牛拉到沟了，自己就可以爬上牛背上了。

牛顺着沟边吃草边走，身后留下深深脚印，水也是浑地。沟两边的草被牛肚子分开，有时候沟边的野草里，还有鸟窝。窝里有鸟蛋或者有小鸟。捉小鸟，龙虾，泥鳅，鱼等都是童年满满记忆。

突然一条蛇挡住了去路，在牛的面前，小小的蛇算什么？家这边的蛇都是没什么毒，只是皮花花绿绿有点吓人，居然还仰起头敢挑衅我的牛哥，根本不能惯着。牛蹄子不断前进，像一只庞然大物，势不可挡，小小蛇就是螳臂当车。我心里想：“敢挑战我，今天就让你变蛇干。”蛇似乎被牛的气势压倒了，顺着沟不断往前跑，一溜烟不见了。

遇到好可以遇到水塘，里面都是一些搁浅的鱼，徒手不好捉。就把牛牵到水塘里，大热天牛一下水就开始打滚。泥不断上翻，水都要被搅干了，泥水的表面飘着白肚子的鱼，看着哪条的嘴大，那一定是大鱼。想吃鱼根本不用去买，河里总有办法捉到鱼。

小时候的河水干净，鱼很多，我家离河近，离山也近。有句话叫：“靠水吃水，靠山吃山”。山里有很多蘑菇，还有野果；河里鱼虾多，还有爬沙虫，还有鸟窝鸟蛋。河里与山上来回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跑过了我的整个童年。

我和牛的关系很好，牛也没有什么脾气，不会和别的牛打架。它更像是我的一个家人，奶奶舍不得请机器耕田，牛挑起了家庭重担。一年耕作两回，其余时间都在休息，我陪着它变老，它陪着我长大。爷爷将它买回来的时候，它特别小，爷爷把我抱在它背上坐着，爷爷牵着牛，驮着我就回家了。

转眼牛老了，还想让牛给我生一个小牛，可惜没有成功。爷爷没有办法，心里虽然难受，但还是要卖掉老牛，不能干活要是哪天去世了，那就亏大了。一头牛至少要卖1万多块钱，那时候连一百块钱都可以买很多东西。

爷爷在牛棚一坐就是一天，边摸着牛的头，一边说：“老伙计，我们两个一样大了，不中用了，明天就要把你卖给别人了，别怪我，家里还要小牛来干活，要是不卖的话，就没有钱买。”爷爷说着说着，就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要是有钱，我舍得你……”

牛卖了，我也不能放牛了，小牛也没有买。家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一个人，爷爷整天抽着老草烟，对着牛棚坐着，烟越飘越高，穿过牛棚，最后看不到，看不清哪片是云，哪片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