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欢喜
夜色寂寂。
素园内仍点着几盏微弱的烛火,女子曼妙婀娜的身姿透着支摘窗里的彩薄糊纸,晕出些朦胧的底色,勾勒出清丽的身段来。
只是一眼,便足以引人遐思连连。
叶谨言迫于心中的别扭,在廊道上立了许久,黑黝黝的眸光竟不知往何处安放。
而里屋的霜儿也正斜躺在临窗大炕上,秀珠替她在腰间塞了个花锦纹样的靠枕,时不时便替她穿一穿丝绦,视线飘忽着落在支摘窗上。
虽瞧不真切窗外的人影,可那英武俊朗的身姿除了出自叶谨言之外,还能有谁?
秀珠立时压低声音提醒霜儿道:“世子爷来了。”
霜儿盈润着柔意的杏眸里生出了几分能溺死人的缱绻,便见她连大氅也顾不上披,小跑着便奔向了屋外无边的夜色之中。
清灵的身姿彷如划破夜色的璨然焰火,美的既不真切,又让人夺不开目光。
她凑近到叶谨言身前,喜意敛入眸中,却爬到了颦然的眉梢之上。
“爷来了,正巧能试试我给您缝的对襟长衫。”
叶谨言本意不过是想来素园与霜儿谈一谈条件,他带霜儿去见一见她的母亲,霜儿替他去大理寺作证。
言明那一夜在教坊司里,叶谨言并没有说过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
只是霜儿本就是官伎,若进了大理寺府,便再没有全须全尾出来的道理。
说不准她会再度被关进教坊司里,成为最下等的罪奴。
身前的霜儿正绽放着纯澈讨巧的柔美笑意,那拂着情意的眸子让叶谨言愕然地垂下了头。
方才的念头只起一霎,便被他生生掐断。
他叶谨言还不至于卑鄙到要借着霜儿的安危清白来解开眼前的困境。
“好。”鬼使神差地,迎着霜儿这般一尘不染的笑容,他竟是无法冷硬地说出拒绝之语来。
得了叶谨言的准允后,霜儿嘴角的笑意愈甚,心里更如裹了蜜一般甜。
她便鼓起勇气攥住了叶谨言的袖摆,轻轻拉着她往内寝里走去。
秀玉和秀珠二人则识趣地退了出去。
霜儿松开了叶谨言的衣袖,小心地捧起了梨花木桌上摆着的对襟长衫。
转了一圈后,怯生生地问他:“爷可喜欢?”
那对襟长衫缝制得极为精心,针脚严实,走线平滑,绣边还点缀着玲珑的八角梅花,一瞧便知霜儿用足了心思。
也不知为何,叶谨言恼了十数日的烦忧在瞧见那对襟长衫后竟消散了大半。
正巧他身侧的几案上正摆着一个描金花纹的铜盆,里头盛着些清水。借着影影绰绰的烛火,他清俊的面容正映在那潋滟的水波之中。
东珠为冠,玉石为领。再往下一寸便是他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高挺的鼻梁,以及那扬起着弯弯弧度的嘴角。
他在笑。
仅仅为了一件王氏女缝制的对襟长衫,他便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叶谨言连忙敛起了嘴角的笑意,蹙着剑眉与霜儿说:“将长衫放起来吧,我有事要与你说。”
霜儿乖巧地照做,将那对襟长衫整齐地叠放在梨花木桌上后,才回身与叶谨言四目相对。
水凌凌的清莹眸子一朝他望来,好不容易攥在心口的冷硬又被放跑了大半。
叶谨言当真不明白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便是对着表姐时,他也不曾这般失态。
为何只是与王氏女四目相对,便有一股荧散不去的雀跃笼住他的全身,让他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他只得缓了缓心神,才刻意放冷了语调,说:“过几日我带你去刑部大牢,你爹爹和娘亲都在那儿。”
先给王氏女一颗甜枣,再让她写下一番证词,言明那日在教坊司自己并未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语,这样行事应当也称不上卑鄙。
可他的要求还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