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盘城改革记

翌日。

郡守听闻曲三领天子郎中令到达盘城，早早便去接待。

相对于曲婴这种连马都上不去的孱弱少主，以及浪荡名声在外，致力于他瞧不上的文改的小阁老，李治昂更愿意接待一身正气饱读兵法又骑马御剑不在话下的三少主。

曲婴，沈翎予，聂岸站在城墙上，看着浩浩汤汤的队伍进城。

刚进城防。李治昂便跪倒在地，后面是一众守将都依次跪倒，李治昂直起身子，双手张开，守将褪去李治昂的外衣，身上是显眼的大大小小各类伤痕。

“李某十五岁从军，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几十场，现在天子要文改，李某手下的兵士都在找寻新的出路，从商，从文，今年的入伍之人不足之前的五成！这是要拱手将江山送人啊！万望陛下三思！”

李治昂就这么光着上身跪在城门口。鸦雀无声。三少主下马起身想要扶起，李郡守就这么直挺挺的跪着。

沈翎予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触动。

这世上就有这样的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战时，他是卫国的英雄，平时，他是被舍弃的棋子。文改最大的难题，从来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英雄，不愿与文人平坐。

李治昂就那么跪着，苍老的身体上爬满歪歪扭扭的伤疤，右手臂膀关节处都有明显的错位。他是活着的军功章，也是行走的战争百科图书。

沈翎予第一次强烈的感受到自己根本看不到这个这个朝代的残忍的生存法则。

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在文改之策里暗自得意与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令人作呕。

沈翎予站在城墙上，看着三少主的车马被逼停在城门之外。盘城的百姓被李郡守保护在城墙之内。

这中间只有一个苍老的，满目疮痍的老人。直着身子赌上全部的尊严与身家，跪在城门间。

沈翎予说不清内心的情感。

李郡守跪了多久。沈翎予立了多久。

再后来，沈翎予对曲婴跟聂岸说，“给我看看盘城的地形图跟近十年的农忙，商税，兵器与入伍的鱼鳞册子吧。”

近三天，沈翎予都没有出门。谁来也不见。

第四天一早，沈翎予便去到郡守府。李治昂根本不想见这个小女娃。沈翎予就这么一直扣门，扣的李治昂都烦了。终于让沈翎予进了门。

“小女沈翎予，今日自行前来与郡守商议盘城改革之事”一听这个，李治昂这老头都差点没把沈翎予赶出去，想着怎么也是四少主跟小阁老带着的丫头，虽然自己确实瞧不上这两人，但是人情世故还是要做一做样子，不然军师又要骂娘。

“说吧说吧，我一会儿要去围场操练，你有什么话就快说”

“小女查得，盘城约一万人，以前从军人数为总人数的三分之一，从商人数为六分之一，剩下的妇孺，孩童，与老人一般就在城内做活计。之前盘城的铁器运送到各城，因京城文改，很多铁器铺子关了门，关了门便没有税收，没有税收就没有什么银钱能够支付的起学堂的教育经费。李郡守担心，一则盘城亲兵越来越少，二则，花了过多经费也无法真正实现文改。三则，铁器铺与田地的收入骤减，负担不了兵马的粮草与军饷，军需。这么下去，恐生大变。”

李治昂本来就非常不耐烦，黝黑的脸上皱纹更深，听完这些更烦了。

沈翎予铺开自己花了三天时间写的“盘城改革策论”，“盘城因为独特的地势跟城池的特性，政策的制定与京城不同。”李治昂看着密密麻麻的一大卷连图带字的策论在自己面前展开时，李治昂还不屑于亲眼看看。

“第一章。因地制宜。盘城多铁矿，铁矿由官府开采，运往各地。铁矿乃国家重要军需，从最开始是露天开采，到后来相对先进的斜井式的开展方式，需要人工用工具将矿产挪出井外，略显笨重不说，工人在井底也很危险。沈翎予画了一张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