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驰隙流光

驰隙流光，日月瞬换。

移植到朱明殿的牡丹，哪怕有着专门人员的精心照料，也在四月末的时候，不可抗拒地凋谢了，花香消散。

而被困在朱明殿的人，也如这被强行改换生长地的牡丹一般，迅速地凋萎下去。

珍贵稀有的药材被送到朱明殿，药汤如饮水食饭一般日常，可裴镜玉的五感还是渐次失去。

牡丹馥郁的芳香彻底消散之前，裴镜玉的嗅觉就已经失去了。

食之无味，嗅之无香。

唯有檐角窗外，玉片相击，清越扬声。

可三月半带来的，不仅仅只有失去五感，还有身体的衰败，它刚开始发作的时候，裴镜玉除了失去的感知，还可以保留清醒的思维。

然而，到了四月末的时候，他时常会突然七窍流血，然后骤然陷入昏迷，随着时间的流逝，昏睡的时间也加长。

从一开始的半刻到半个时辰，再从半个时辰变成三四个时辰，再到如今的成日昏睡。

朱明殿里灯火不熄，铃声长鸣。

裴镜玉第一次昏睡的时候，青薇和青览呈报了顾北姝，天子神色无波，只是淡声地下了一道旨意，将整个太医院与裴镜玉绑在了一起。

太医院众人与裴镜玉共生死。

裴镜玉现在就算死，也绝不能死在她手里，死在桑幽皇宫里，死在东离使团未抵达幽都前。

他如今，活着才有价值。

即便是皇帝旨意，也逆转不了一个人的身体状况。

重压之下，太医依旧束手无策。

只能心惊胆战的用药吊着裴镜玉的命，却无法阻止他昏睡得越来越长。

直到五月初时，一个许久未见身影的人现身，才有了起色。

此人便是太医院医令——韩素音。

一个月多的时间里，她在扎陵和幽都两地奔波，在途中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终于在事情不可回转之前，风尘仆仆地归来。

朱明殿内，零陵香绕炉而出，烟雾盘旋。

一道屏风将寝宫分隔成两半，屏风背面的区域正对着床榻，宫灯悠悠燃着，而正面朝外的区域只有夜幕里黯淡的天光，天光掩映下是匆忙而归的韩素音，她背对着屏风，朗声指导着身体痊愈的杜信给裴镜玉扎针。

层叠帷幕被青铜帐钩挂起，四角放置的夜明珠闪耀着光辉，照亮着床榻的方寸之地，杜信正按照韩素音的指示给裴镜玉下针。

“内关。”

“人中。”

“百会。”

“曲池。”

“太冲。”

“神庭。”

“廉泉。”

“鱼腰。”

……

悬珠光明如烛，清晰地勾勒出榻上之人的身形，赤身半裸，修骨嶙峋，腰肢劲瘦，漂亮的曲线自腰间束成一束，霜白的肌肤直入下衣，引人遐想。

不过，此时此刻，无人有这般心思。

杜信紧张得出了一身汗，下针的手却出奇得稳。

青览伫立一旁，敛声屏气，目光随着杜信的手而动。

裴镜玉被扎成了一个刺猬，长睫搭落在眼睑下方，一动未动，仍未有醒来的征兆。

“翳风——”

杜信屏了一口气，找到了处于耳垂后方的翳风穴，插入这最后一个穴位。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银针轻微晃动起来，在两人迫切的目光下，裴镜玉的手指动了动，插在十宣穴的银针随之动摇。

他长睫颤栗，终于从漫长的昏睡过程醒来，眼睛还没来得及完全睁开，又垂落下去，微弱的光芒映在他的眼底，他放在榻上的手微动，想要伸手去触摸那重现的微光，却被杜信扣住了手压在床榻上。

青览的眼神转瞬之间落在杜信身上，淡漠异常。

杜信面色如常，仿佛没有看到青览怀疑的眼神，轻声道：”殿下现在意识还没完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