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打算放他走

那是一个极其混乱的夜晚。

血色点点，垂落在地毯上，绽开朵朵红梅。

当值的太医火急火燎的赶到朱明殿时，裴镜玉已经昏了过去，为他号脉的太医也顾不得男女之防，手直接搭上了裴镜玉的脉搏，那脉搏紊乱而无序，时而微弱，时而增强，是一副将死之相！

太医悚然一惊，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幸而，瞬息之间，指下的脉搏又变得从容、流利，只是脉象如细线一般，但指下感觉明显，还会规律性的中断。

她只当是自己正面应对寒意凛然的皇帝，脑子一时被冻糊涂了，出现了错觉。

景君体内本就含有三月半之毒，加之霜落留下的阴寒气，今夜又流了那么多血，一通折腾下来，气弱体虚之症实乃正常。

她忽略裴镜玉脖子上变得青紫的痕迹，也不敢去擦拭额头上的冷汗，低着头，字字斟酌地说出了自己的诊断结果，又说了药方。

顾北姝坐在宫灯的阴影下，黄色的明火透过灯罩，照在她露在灯光下的衣袖上，精致的龙纹被血浸染，滴滴答答的往下渗着血，地毯也被染得血红一片。

太医来时，先见到的是站在床榻旁一手血的顾北姝，当即被吓得胆战心惊，以为是刺客谋杀，上来就要为顾北姝包扎，被顾北姝侧身让开，看到裴镜玉的情形后，就知道不是她所想的情况。

太医垂下的目光盯着那一直渗血的龙纹衣袖，觉得不对劲，如果染得别人的血，至于这么久了还在流吗？

她大着胆子上前，刚想说话，便被顾北姝冷然的一眼钉在了原地，皇帝陛下的声音冷而哑，“三月半不是三月半发作一次吗？孤怎么记得距离上次发作不足半月！”

她半身藏在阴影里，神色晦暗不明，寒意却凛然而彻骨，全身的威压逼着太医战战兢兢。

太医嗫嚅，吞吞吐吐，“臣……”

顾北姝看着她犹豫的模样，知道有内情，声音带着怒意，极具压迫，“给孤一句一句的说清楚，不然你也不必留了。”

“臣斗胆。”太医一头磕在地上，接着道，“您先前给景君殿下服过霜落，那霜落本是极寒之药炼制而成，与景君殿下体内的三月半犯冲，很容易加快三月半的发作。”

冷汗不断的冒出来，打湿了她的内襟，她说得心惊肉战，“而三月半一旦发作，不仅逐渐五感渐失，也不再是三月半发作一次，它会在三月半内彻底成为致死的毒药。而且……而且此毒无解！”

她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磕着头，向顾北姝告着罪，求着饶。

而顾北姝全然听不见。

她想起自己手上流血的伤口。

想着，三月半发作应该是痛的。

不然，裴镜玉也不会被她掐得奄奄一息，还会在三月半发作时，突然生了力气，狠狠地咬了她一口，咬得她鲜血淋漓。

想着，裴镜玉这个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不是答应她，来年春天一起看琼花吗？是来年让她掘墓挖尸，让尸体陪她看吗？

想着，他宁愿与周故棠同谋，也不愿死在桑幽的土地上，也不愿死在她的眼前，他那么恨她吗？

裴镜玉，你赢了。

孤放你走。

她冷然寂灭的眼神藏在阴影里，谁也窥不见。

正当太医以为自己要磕死在这朱明殿中的时候，听见了一句“滚。”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近卫贴着她的耳根说了句“得罪”，然后把她拖了出去。

青薇如幽魂般的出现在顾北姝身前，眉目藏着关切与担忧，“陛下，属下为你包扎。”

顾北姝默许了这件事，青薇出现后，青览也如鬼魅般出现朱明殿内，收拾着寝宫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