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启程（4）

宋砚单手撑着，用拇指揉了揉太阳穴，清风吹起车帘拂过额前碎发，窗外的景色不见绿意盎然，拓黄石子沙砾参差其间，徐徐掩掩着想要冒出头来的嫩芽，愈来愈荒凉。

他撩了撩眼皮，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道若明若暗的目光。

偷看，被抓到了。

江长夏眼眸一瞥，弯了弯眉角，变成了正大光明地偷看，扬起的嘴角是对偷看的馈礼。

宋砚心中紧绷着的弦颤动，又好似小石子砸落湖心间，朝四周荡漾着奇怪的思绪，迟迟未曾消散，可下一秒就见江长夏朝他挑了挑眉，距离流氓子就差一个口哨声，他顿时脸一黑，只觉得眼前这女人有病。

他不理解短短两个月，江长夏为何变化如此之大，若本就此真性情，却因寄人篱下，不得不屈服做出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来挣得同情，宋砚不禁皱了皱眉心。

江长夏也笑着收回了视线，心里却是止不住愉悦，乐开了花，想到宋砚竟这般纯情，这以后怎么招架得住后宫三千佳丽呢？

耳畔乍然想起许久未闻的机械声。

Mild：【恭喜宿主，开启北疆地图。】

江长夏兴致不错，一路跟着宋砚，吃得好穿得好，气色也好了不少，原来那只黄如槁木般的手臂，现在看的也算得上白净。

她本想伸手掀起车帘，但干燥的空气还混杂着细微的灰尘，鼻尖发痒，在发出声音前用衣袖急忙捂住了口鼻，发出轻细的清脆一声，见宋砚一脸嫌弃地望着自己，尴尬地笑了两声。

“别掀车帘。”不冷不淡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其间起伏，却是十分明显的警告，宋砚早已收回了目光，专注于书页摩挲。

江长夏只好作罢。

短短两个月，她就已将将Mild摸清得差不多了，虽然Mild是人工智能，却远远没有达到能自主学习的强人工智能程度，但她要基建的地方远不及现代城市发达，系统要她建造的也不是朋克时代，Mild也足够用了。

而前不久，Mild提醒她系统自动更新了一次，上下检索着，发现在左下角推出了编程2.0版本，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几秒，自动进入，看到熟悉的界面，她的心都漏了一拍，浮现在她眼前的是串串五颜六色的代码，内心澎湃。

这哪是完成任务啊！分明是让她来体验世外桃源，而她就是神笔马良！

天助我也，一阵狂喜。

马车稳步前行，可疆北道路泥泞不堪上难免有些颠簸，江长夏坐在马车内，双手紧紧扒拉着车垫，才没让陡然的一个踉跄让自己往前倾倒，去也明显感受到了马车的速度加快了。

耳畔逐渐变得喧哗起来，她通过系统调取出马车外的实时录像，将进度条倒退了三分钟，路径流沙黄土，见一骑兵交接对耳，周遭一片废墟，沿路上流民肆意，衣衫褴褛，绽露出来肌肤上随处可见的伤口，暗红鲜红交织，青紫槁枯相交。

每个人的脸上神情平静如死水，麻木地盯着从他们眼前疾行而过的马车，一路上，星星点点，时而分散，时而抱团，不可不防。

江长夏见状，内心感到一阵悲凉，只在书中听闻的人命如草芥的时代竟是这般模样，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混在在干燥的沙尘中，消失不见。

宋砚不让她掀车帘，莫非害怕自己无法接受这副残忍的画面？

原身自幼在京城长大，自从丁婉芸商上位正主后，她就一直被苛待着，然和眼前的这些骨瘦嶙峋的难民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江长夏无奈地叹了一声，感慨道：诸事无常，人各有命。

画面中，远处的一片绿洲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见三五个士兵镇守着狭窄的入口，从逡巡的姿态来看还没有她大学时走正步走得整齐，一看便知道是本地人自发武装起来的，武器装备虽十分简陋，但铁甲刀刃上的鲜血斑驳，腐出了层古铜色的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