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院

七月，盛夏时分，艳阳高照。

鹿市，人心叵测，波谲云诡。

这天，七月十五。今早叶笙在一众医护人员的随行下出了院——本市一家名气不大，却手段了得的精神病院。

从去年五月中旬到现在叶笙已治疗一年零两个月，在今日终于诊断恢复正常，允以出院。

一路上，叶笙都极其乖巧，和医生护士们有说有笑。他们说的为了保护自己，其实不过是监视罢了，还搞那么大阵仗。叶笙低头，轻轻苦笑。

出了院门，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她还没来得及细细辨认，就僵在了原地，感到头痛欲裂，身体紧绷，像是被一层塑料薄膜紧紧包裹着，动弹不得。

她眼前一片漆黑，感觉身体中有什么东西要抽离出来一样，就像是被困了多年的狮子突然苏醒，要挣破牢笼一般。她颤抖着伸出手，拉住了旁边护士小姐的衣袖，指尖的力道一点点收紧。

护士小姐察觉到不对劲，忙问：“叶小姐，你怎么了？”

叶笙闭着眼睛，眉头痛苦的皱起来，身子不住地发抖，连带着护士小姐的胳膊也发着颤。

护士朝旁边的医生递了个眼色，就在他们要采取行动的时候，叶生慢慢松开了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眸底的冷冽一闪而过。她偏头浅笑，略带笑意地说：“姐姐，不好意思啊，这两天痛经的厉害，刚刚一下子上了头，让你们担心了！”

护士小姐立刻换上了假笑：“没事没事，那你记得回家多喝热水，这些天千万不要吃生冷的东西。”后边跟着的人也应和着。

叶生都甜甜地应了下来。有一个护士递给她一个包，她摸了摸，是自己的笔记本，那些人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是自己忘拿了，其实是他们又拿去重新检查了一遍吧。

她往前走了几步，与那些人保持了距离，收了笑，眼睛直视着前方二人所处的位置，细细看着。眸底是狂风，是暴雨，是滔天的怒意，是散不尽且愈深的恨意。天知道她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内心深处翻滚不休的恨压下去。

她往前移动着步子，她走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她知道这个身体以及身体里的叶笙都在抗拒，但她不能回头。她要保护她，她要报复他们。她要还她一个美好的结局，这个人只能是她，也必须是她。

几乎动用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只为了让自己露出笑容，拳头不受控制地紧紧攥着，掌心全是泛红的指甲印，拼尽全力地说服自己千万要冷静。

在离那二人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叶生再次调整了呼吸，装出一副可怜憔悴的样子，朝前走去。

走到那二人的面前，叶生撇撇嘴巴，几秒的功夫，眼泪就决了堤似的涌下来。她扑上去抱住了左边那位衣着华丽的妇女，带着哭腔，嗓子还有种微微发哑的感觉：“妈，我好想你。”这位妇女是叶笙的妈妈，林纹。

林纹看着心心念念的女儿如此憔悴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早就积聚在眼眶里的泪水刷刷刷地往下掉。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身份，抱住叶生就哭了起来，抽抽搭搭地说了些什么，也听不清楚。

旁边的中年男子动容，揉了揉叶生的脑袋。

叶生转头，泛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脑子里有千万个杀他的念头涌过来。隔了好一会儿，叶生才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爸……”

男子疑问出声：“你……你刚刚喊我什么？”

叶生泪渍未干，抽了抽鼻子，语气透着些许无奈：“爸爸。难道……你不是我爸吗？”

林纹：“……”

在叶生的注视下，那男子激动地点了点头：“是，我是……”，向前一步，抱住她们母女俩：“我是你爸爸——叶宏。”

在叶生看不到的盲区里，叶宏林纹二人对换了下眼神，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求了近十年，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换来一声“爸”，倒也还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