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该死

沈清颜的心猛地坠落。

她忙将脊背紧紧贴住宫墙，将自己的身影隐住。

她怎么都没想到会从周家女儿的嘴里听见这样的话。

她阿父沈镜年是征西将军，周宗义是参军，为她阿父参谋军事。

他们这些年多少次并肩沙场奋战，早已是异姓的手足。

可是周家的女儿却在这里诅咒她沈家人该死！

“琅嬛你为何这样说？别忘了，你原本是要嫁给沈镜年侄儿沈清扬的啊！"从周琅嬛口中听见这样的诅咒，不止沈清颜震惊，另外几家的女儿也颇为意外。

周琅嬛咬牙冷笑，“沈镜年才是这场反叛的首犯，我阿父，还有你们的阿父，全都是受沈镜年的挑唆和胁迫！若不是沈镜年，咱们各家何至于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若不是沈镜年，咱们的阿父、阿兄依旧还活在这世上，他们还是朝廷的命官，手握兵权，高官厚禄；而咱们还都是家中受宠的贵女，琴棋书画，宠若珍宝……而不是如这般，在宫中做着粗使的宫奴！”

叫周琅嬛说的，各家女儿也全都落泪。

周琅嬛眼中含泪，“至于婚约？呵呵……现下沈清扬早已经成了身首异处的死鬼！”

“我本就与他无缘，当年只是他见我貌美，对我钟情，才央着沈镜年来找我阿父提亲罢了。”

那几个女孩儿便都叹气，“原来是这样。”

周琅嬛抹一把眼泪，“姐妹们今日也应看见了，沈家的女眷竟然还活着，而且也跟咱们一起从司农寺送进宫来。”

“可是她们凭什么还活着？她们全都该死！便是她们所有人的命都加起来，也抵偿不了咱们父兄的性命啊！”

“对，都怪沈家！”薛家的女儿薛红缨也是咬牙切齿，“他沈家自己想反叛便去啊，又为何要拖着咱们各家一起！”

薛红缨的阿父薛怀素是沈镜年军中校尉。

“不过好奇怪啊，”周琅璇抹掉眼泪，“你们发没发现，沈清颜却不在沈家女眷队中？”

“对呀！”几个女孩儿齐齐说。

周琅嬛垂眸回想，“……我倒是记得，那日神策军抓走了沈家两个小郎。沈清颜也跟着一同去了。”

“好像她那一去，就再也没回天牢。”

薛红缨便眯了眼：“两个小郎好猜，若是没死，就应当是送进宫来净身当阉人了。可是那沈清颜一个女儿家，总不能也当了阉人吧？”

沈清颜失魂落魄走出掖庭宫。

曾经各家亲厚望来，各家的女孩儿们也聚在一处斗草、赋诗……

那些美好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所有的情谊，都已经随着父兄们的死亡，烟消云散。

如今各家还能幸存下来的人，只剩下彼此的怨怼，憎恨。

现在最希望她死的，甚至都不是容隐那魔鬼，而是这些曾经姐妹相称的女孩儿。

若是再见了面，她们会不会扑上来咬她几口？

沈清颜小小的身影，踽踽独行，直到消失在了掖庭宫的北门。

她不知道，在掖庭宫花园的假山之上，有个人一直在静静凝视着她。

——容隐。

容隐原本是从内侍省“逃”出来的。

失控的亲吻过后，别说沈清颜不想见他，他也不敢见沈清颜。

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当然知道，她更是如此。若是他还在值房里，她便根本无法从他面前走出内侍省去。

他便叫承和召来孙大娘，命孙大娘陪着沈清颜。

然后他自己便“逃”了出来，寻了个由头，索性入掖庭宫去相看新进宫的那几家的女孩儿。

李衍那还等着他挑新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