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告灵

霍掌柜所赠“归定丸”果真有奇效，连服十四日后，白竹衣几乎可以自如地运转内力，再无丝毫凝滞之感。

倾城亦是十分惊喜——本来萧霈一怒之下撂挑子不给治了，她还以为白竹衣这伤势得在谷中耗上个一年半载慢慢将养，没想到得此良药，进展可以如此神速。

既然伤势有所好转，去往未言斋寻找代月的踪迹便被再次提上了日程，只是离开前白竹衣提议，想要绕路先去一趟翠微居。

这一绕恐怕得绕出大半个月的路程来。倾城心中不解，明明之前在临川，白竹衣还表现得急不可耐，现在却情愿浪费掉不少时间，也要绕道翠微居。

白竹衣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翠微居是母亲的埋骨之地，于他而言，那里映照了他近十五年来的苦痛挣扎，但同样的，他亦是在这里向倾城剖开了自己。生死一线之际，他最想要去的地方就是翠微居。

更何况，那隐藏于暗处之人极有可能仍在时刻关注着他们，此人就如阴沟里的毒蛇，冷不丁可能就会被他咬上一口。

找到代月之前，必须先找个机会将此人揪出来。

上一次来到邝北山，菁菁竹海犹是翠色，几个月后再次踏入翠微居，竹已深深绿。

不止境随时迁，人心亦与当时大有所别。

白竹衣一撩衣摆半跪在无名墓前，将墓碑上的灰尘仔细擦拭干净。这是他第三次来看望母亲——第一次，他亲手掘了无名墓，得以确认其中尸身的身份，发誓要为母亲报仇雪恨；第二次，他于墓前将自己的过往完全剖开，过程虽苦痛难熬，却恰恰因此得到了倾城的理解与爱护；这第三次到来，他想让母亲安心。

他想要告诉母亲，他已然找到了那条重新为人的道路，只要追随着那束光，他就一定可以返回人间。

世人皆说光逐影，影又何尝不是在奋不顾身追逐光明？

“母亲，孩儿已找到想要与之度过余生之人，她是位很特别的姑娘，今日我带她来看望您，相信您一定如孩儿一般喜爱她。”白竹衣抬头望向倾城，眼底凝结的霜渐次褪去，露出了属于他自己的情绪：无限的眷恋与向往。

倾城似有所感，回头看他，目露疑惑之色：“怎么了？”

白竹衣朝她伸出手：“倾城，来。”他站起身，将倾城拉到自己身侧，眉目间皆是温柔缱绻，“我想将你介绍给母亲认识，可好？”

倾城见他小心翼翼似在请求的模样，不禁失笑：“本就该是我主动拜见伯母才是。”她恭敬弯下腰，朝墓碑一拜，“伯母，我叫莫倾城，是逍遥谷萧霈门下弟子。您放心，以后就由我来替您照顾白大哥，虽然我武功不太济，但好在一身是胆，无论谁想伤他，都必须先过了我这一关。”

白竹衣被她的豪言壮语给逗笑了，垂头在她耳侧轻声道：“那以后可要请莫女侠多多关照了。”

倾城拍拍胸脯：“莫女侠说到做到。”

天色已然不早，倾城留白竹衣单独与母亲说些悄悄话，自己则往翠微居深处走去。

翠微居已逾十五年无人光顾，庭院虽已显露出破败之感，却被收拾得极为规整，半分看不出当年命案发生之时的模样。

倾城穿梭于浩渺竹林之中，来到一处幽深的院落。恰是竹外桃花三两枝，隔着翠竹向院中望去，只见其中几棵桃树摇曳生姿。可惜已到夏至，枝头再无桃花，不然院里桃竹相映，翠竹红花，定然十分好看。

这一路走来，几乎很难在翠微居中找出竹子以外的植物，更遑论是几棵树龄一看就不小的桃树了。倾城围在树下转了两圈，蓦地想起林南霜书房外的桃树。

会是巧合吗？

倾城怀揣着疑惑推开房门，房间陈设并不复杂，却如遭了贼一般，书简、纸张铺了满地。倾城小心捡起一封信来细看，抬头果然写着裴景焕。

看来此间院子的主人就是裴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