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无想涯

吕项坐在床边。

床上躺着的是刚刚上吊自杀的黄景瑜。

吕项手里拿着两样东西，一样是李仙芝写给黄景瑜的信，一个则是一个长命锁。此刻吕项比以往老了起码十岁。

刚下那一瞬间，他的头发瞬间花白。原本虎虎生威的脸上，此刻全是皱纹。

如此大的打击，让他心力交瘁。

“夫君！我对不起你。”

黄景瑜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抚摸坐在床边，苍老的不像话的吕项。

吕项没有回头。

他害怕去看黄景瑜的面容。

尸山血海之中走出来的男人，此刻哭的像一个孩子。将黄景瑜的手放在嘴边，吕项低着头无声的哭泣。

“是我对不起夫人啊。”

“我不知夫人遭此厄运，此刻得知，犹如万箭穿心。”

想到黄景瑜二十年的青楼生涯，想到黄景瑜被杨氏算计，想到黄景瑜跟在他身边，日日夜夜担惊受怕。

想到黄景瑜连死都不愿意伤害他。

又想到从前，那时他什么都没有，他是一个孤儿，没有人会正眼看他一眼。只有这个富贵出身的温柔却又火辣的女子，关怀他，鼓励他，不顾一切的追随他。

泪如泉涌，心如刀绞。

“夫君，莫哭。都是景瑜不好。景瑜不要报仇了，只求夫君能平平安安，景瑜就心满意足了。”

黄景瑜脸色苍白，但心中却是喜悦的。

她这一生无悔矣，她的男人得知了她一切的肮脏龌蹉，没有嫌弃她，憎恨她 。而是为她哭泣，心疼她，体谅她。

黄景瑜艰难的爬起来，靠进了吕项的怀里。

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哭泣，哀伤。但似乎又有甜蜜。

到最后谁也没有离谁而去。

良久，吕项缓缓说道：“夫人，就让为夫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吕项做出了他的人生选择。

什么皇帝，什么江南，什么天下，此刻都不重要了。

那些人精于算计，擅长谋划，但从来没有人真正的为天下做过什么。就连那个给吕项筑了一个梦的老皇帝，也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他的国，让吕项心甘情愿的当了半辈子棋子。

让他们去争，去夺吧。

吕项不在乎了。

留了一封信给童钰，吕项抱着黄景瑜一直走，一直走。黄景瑜也不问吕项要去哪，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温柔的看着吕项苍老的脸。

走过河流，两人赤足洗脚。

走过花海，两人扯下一朵花。

走过山坡，又走过树林。

在晨曦前一刻，吕项带着黄景瑜来到一池山上，这里叫无想涯。

永和县有一个传说。

在上古时期，有一位女神，见人间的人啊总是心事重重，十分不解，于是化身下凡，决定看看到底是为什么。

仙女化身为道姑，一次路过田野，有一农夫时时刻刻盯着田里的禾苗看着，目不转睛，每日都要看上三四个时辰。

仙女很好奇，于是上前盘问。

仙女问：农夫啊，你为何盯着这禾苗如此入神，难道这禾苗有何玄奇。

农夫答：哪里，哪里，我是心中担忧啊，你看着禾苗又黄了一点，那一株又矮了半分，我心中焦急，生怕它们长不好，所以才一直观察。一刻看不到，我这心中便忧思难挨。

仙女：真是一个自寻烦恼的农夫

在仙女看来，这禾苗长势当然有所不同，为何如此忧虑，根本没有道理。

仙女后来又遇到了商人，官员，小孩，老人…

仙女发现这些人都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忧思难挨。

后来仙女为了人间的人不再有这样那样的烦恼，便化作了了一座悬崖，名叫无想涯。传说到了这里，人们便可以什么都不想了，只剩快乐。

第一次来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