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9、我不入地狱
不知是今天的哪一条河流,而且即使在当时,也未必就是一个固定的专名,恐怕只是泛指敕勒人聚居地区的河川罢了。
大青山,即是阴山,座落在内蒙古自高原之上,绵亘千里之遥,西起河套,东接内兴安岭。敕勒人歌唱起他们所生活的土地时,就以草原上的山川和这样一座气势磅礴、雄伟无比的大山为背景。就具体地理位置而言,诗歌中所唱的未免有些含糊,但作为诗的形象,一开始就呈现出强大的气势和力量。紧接下去,诗人又给我们描绘了一幅苍茫辽阔的图卷: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满眼青绿,无边无际地向外延伸而去,只有那同样辽阔的天宇穹窿,像个巨大的蒙古包,如同毡帐一般从四面低垂下来,罩住浩瀚的大草原。如此风光,怎不使人心胸开张,情绪酣畅,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简直比身临其境还要清新美妙!
在江南,山岭起伏,河流曲折浪漫,植被丰富多彩,景观充满细部的变化,人的注意力也就容易被一山一水、甚至一草一木所吸引,形成细腻的审美感受,关注于色彩与线条的微妙韵味。而在北方,特别是在大草原上,自然景观是单纯的,其色彩和线条也没有多少变化。由于缺乏可供细细观赏的东西,于是抬眼一望就是苍茫天际,开口就是粗犷豪放的调子。
故此,南北朝民族歌曲具有显著的差异。前者轻艳绮丽,委婉缠绵,一如江南少女,多情而温柔细腻;后者粗犷雄放,刚劲有力,恰似塞北健儿,勇悍率真,豪爽坦直。若用西洋美学概念来表示,前者属于“优美”的类型,后者则更具“崇高”的倾向。这种审美趣味上的差异,自然是其生活环境上的差异所造成的。当然,这里面还有一种不易觉察的因素在起作用。草原上的牧人,是没有土地私有观念的。他们逐水草而居,天地之间,凡可放牧的地方,都可视为自己的家。即使,由于习惯,由于不同的种族分别占有了各自的疆域,他们的活动也有一定的范围,这范围也决不像农业地区、尤其是江南地区人们日常活动的范围那么狭小:一座村庄、几所房屋、若干亩土地。在视界里,牧民的“家”仍旧是无边无际的大草原。这种生活,培养了草原上人们自由豪放的性格,也培养了壮丽的美感。他们不会像江南人那样,歌唱小小荷塘里娇艳欲滴的莲花,以及村头、路旁、水边婀娜多姿的柳丝;在他们的感觉中,敕勒人共同拥有着一望无飞头的大山,一望无尽头的河流,一望无尽头的草原,而天恰似“穹庐”,犹如一张巨大的蒙古包,笼罩着他们共同的“家”,他们便讴歌这样的“家”,这才是真正的“天下为公”!
此中的“天苍苍,野茫茫”,仍然以浑浑浩浩的笔调写景,但这已经是在为下一句作背景铺垫。“风吹草低见牛羊”便是画龙点睛的一手绝笔。我们看到在苍苍茫茫的天地之间,风吹拂着丰茂的绿色大草原,时而在这里,时而在那里,流露出遍地散布的牛群和羊群。其画面开阔无比,而又充满动感,弥漫着无限生机与活力。这诗虽没有写人,但人闻听到这首雄壮的牧原歌声,不会不意识到那遍布草原的牛羊的主人——勇敢豪爽的敕勒人。他们是大地的主人,是自然界的征服者。只有他们,才能给苍茫大地带来蓬勃生机,带来美的意蕴。在诗中,不但使人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壮阔,而更重要的,却是感受到了牧人们宽广的胸怀和豪迈的性格。那是未被农业社会文明所驯服、所软化的充满原始活力的人性。
在社会文明发展的过程中,人不断得到新的东西,也不断失去原有的东西。因而,就像成年人经常回顾童年的欢乐一样,生活在发达的文明中的人们,常常会羡慕原始文明的情调。《敕勒歌》在重视诗的精美的中国文人中,也受到热烈的赞美,其原因也许就在于此吧!
千年之后,一部电影《红高粱》大放异彩,歌坛之上便“西北风”劲吹不息,也是类似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