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金锁关
陕西布政使司,肤施县外
肤施是延安府的府治,后世的革命圣地正是此处,在隋唐时期,这里也曾是北方繁华所在,直到北宋时,作为边镇的延安,通过互市贸易,也聚集了不少人口。
但到了元代以后,整个北方的衰落已经不可扭转,包括延安在内的甘、陕西北地区逐渐凋敝下去。
但明代财政最大的问题也在于此,逐渐凋敝的北方,却依旧要承担不低于,甚至超过江南的税收摊派。
原因很简单,因为北方离京师近啊,朝廷更容易直接盘剥,大部分皇庄、王庄,也主要位于北方。而且相较于北方各省,江南士绅错综复杂,在官场上势力庞大,大量士绅家庭可以借此逃避徭役、摊派。
而北方人民却只能在朝廷、地主、官绅的三重压迫下苦苦求存,更兼崇祯以后,加征三饷,由于朝廷对江南诸省的控制力实在有限,最后还得山西、陕西、河南、山东等北方百姓买单。
赤地千里,易子而食,这是发生在崇祯年间活生生的现实。
而相较于其他北方地域,陕北环境条件更加恶劣,百姓的承受力更加有限,而且又作为边镇,民风尚武,许多边军将士同样饱受压迫,欠饷严重,作为农民起义的首发地,实在是天经地义。
事实上明末一半以上的农民义军都源自陕北,就此而言,历史上的明朝,亡于李、张的陕北农民军,可谓是报应不爽。
没有李自成,也会有刘自成、王自成,反抗压迫,是人民与生俱来的权利。
但世事总不会永远遂人意,经过了近二十年的战争,陕北先后成为了义军、官军以及破关劫掠的满清军队战场,青壮劳力几乎一扫而空,只留下十几万的老弱苟延残喘。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这就是光复右军退入陕西后看到的景象,从榆林卫到肤施的数百里间,姜镶等人竟是连大的村落都没看见几个,成群的野狗在黄土高原的原野上游荡,只有孤零零的城池里,可能会有一两千残存的居民。
这里的情况比山西还要糟,说起来也是讽刺,恰恰是因为姜镶这一类善于倒戈的地方军阀,反而很大程度的保护了山西北部地区的元气,而面对官军进剿、清军入关的兵势面前,奋战到底,反复易手的陕西地区却快打成了白地。
大同军是在十数日前,从河曲、吴堡、孟门等地分批次渡过黄河,转入陕西,仗打到这个份上,清军也已经洞悉了明军的意图,但也没有太多办法。
此时重庆失陷的消息传了过来,四川自顾不暇,还有倾覆之危,而与陕西相邻的河南,想要支援也需要时间,尤其是晋西南的虞胤、韩昭宣抗清义军向南抢占了风陵渡,兵逼潼关。
而陕西本地,本来就没有多少人马可用,此时的清廷陕西总督名唤孟乔芳,是辽东时期就投了后金的老人,在涤荡西北,镇压汉、回抗清起义中立下战功,加衔兵部尚书、太子太保,即使是在满清汉臣当中,也是能排进前十的重要人物,历史上,和之前被塔天宝所杀的江南总督张存仁并称清初能臣。
手下将领主要是陕西巡抚黄尔性,宁夏总兵刘芳名,虽说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但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陕西地域凋敝,本就养不起太多兵,豪格、吴三桂南下四川后,就只在关中地区留下两三万绿营。
纵使如此,这两三万绿营,陕西本地都难以负担,民怨四起。
姜镶所部撤入陕北的大同军,约一万四千余众,加上榆林卫姜让所部数千,还有万练的起义军也有一万,合计近三万人,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补给问题。
虽说姜让的边镇卫所,总是有部分存量的,但到底不禁这三万人造啊。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拿下关中,从西安府获取陕西地界为数不多的粮草,而后撑到南面官军打通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