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玟殁
“真瞧着我家世低微,动不动就拿我撒气,常板着一张脸呵斥旁人,好像整个燕蓟城的人都欠她的!”
崔万海轻嘘口气,低低道:“宁主儿您小心些吧,皇后正得势,何苦犯这个嫌呢。”
蓉桂尾随在宁妃一侧,浅笑道:“那这事……宁主儿是不是还要推波助澜一下?”
宁妃笑得咬牙切齿,面孔狰狞,她骤然停下脚步,狠厉般横过一眼,怒道:“你以为我会惧怕皇后?丽贵妃的父兄叨住了这口,趁着这股劲儿就不会放开,玟贵人这个无用的东西,早死晚死就是了。”
崔万海敛眉微挑,垂头道:“说来这个玟贵人早就失宠了,丽主儿为何偏偏咬住不放呢?”
宁妃手抚衣襟上满绣的兰花,揉腮道:“还不是她的父亲一直与皇后阿玛交好,丽姐姐一时生气,才痛下杀手。”
于是皇后脚步极快,匆匆扶了李长安的手迈上台阶,李长安垂手引了东书房,轻声道:“皇后主儿,议政廷臣刚走不久,皇上像是动了肝火,您言语上仔细些,千万别惹了皇上动气。”
皇后顿时警觉,便道:“都说了什么?”
李长安环顾四周,他压了极低的声音,道:“像是三郡王、四郡王出征漠西一事,还有……还有玟主儿父亲受贿赂一事,富保大人义正言辞,一力恳请皇上处死其父兄,族人……”
见他说话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皇后忙停下脚步,转眸道:“族人如何?”
李长安叹息了口气,道:“族人一律流放岭南。”
皇后勉强止泪,眉心上的桃花蘸红轻盈一跳,道:“岭南远隔京城,荒凉瘴疠,叠山险峻,更是蚊蚁肆虐,湿热难忍,就是常人都难以生存,皇上为何如此狠心?”
李长安不忍便眉头紧锁,道:“是富保大人一再央求,想必也是丽贵妃的主意。”
皇后闭目沉思许久,待她推门入殿时,乾坤拨着扇柄下的流苏举目一望,他连头也不抬,道:“皇后什么时候来的?”
皇后瞥一眼御桌上堆积似山的奏折,脸上全无涟漪波澜,垂首道:“皇上圣安万福,奴才来之时,皇上正在批折子,奴才不敢叨扰皇上清净。”
皇后的面色如中秋朗月,清和谦逊,泰然自若,便平缓扬眉,笑道:“政务繁冗,这奏折多得如山一般,皇上也该注意身子,万勿忧心。”
乾坤对着皇后清和娓娓的笑,神色便愈加温文肃穆,他突然轻咳了一声,瞥道:“皇后轻易不来养心殿请安,这次来,想来是有事吧。”
皇后展眉与乾坤相视而望,她的容色婉顺却显得十分清寒,道:“皇上说笑了,奴才日常来叩安问好,能有什么事?为的不过是琐碎的杂事来叨扰清听。”
乾坤的口气却似寒冷一般生硬,粗暴道:“能有什么杂事?皇后近来是听说了玟贵人父亲一事么?”
皇后凄然抬首,衽上串串东珠玲玲作响,道:“奴才不敢隐瞒,玟妹妹是来求过奴才搭救其父,只是奴才心犹豫而狐疑兮,欲自适而不可。不知道的事情,奴才不敢妄做决断。”
有片刻难堪的安静,安静得像一汪沉潭积水,不见涟漪,令人窒息,乾坤手握一支岫岩青玉狼毫,沉声道:“皇后想听什么?”
皇后端庄的面色上浮现阵阵迟疑和无奈,道:“奴才能听什么?皇上多心了,这圣主仁君处置政务往往刚柔相济,不使一人含冤枉死,皇上践祚多年,平定四海,驯服天下,河清海晏,物阜人熙,人人必得感皇恩浩荡,政治清明。”
乾坤手上捻动着墨绿佛珠,那佛珠发出沙沙摩挲的声音,在沉静悠绵的殿中十分静谧寂寥,道:“皇后的意思是着我重新查明郭跃山之事?富保已将他行贿受赂的证据交由内阁处置,且人证物证俱在,实在不算冤枉了他。”
皇后仍然恳求,那怒急匆匆牵动着鬓旁珠翠和衣裙下的流苏娉婷轻颤,道:“皇上!奴才之意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