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同乐
花门拐弯前头,轿辇愈发慢了,慧妃一时性急掀起如意青穗碎花车帘向前瞧了一眼,皱眉道:“怎么走得这样慢?”
蕊桂往前走了几步,询问了几声太监,道:“一顶轿子走在前面,天冷路滑,许是抬的慢了。”
慧妃髻上的鎏金蔷薇烧蓝嵌珠步摇,迎风微动,清脆玲玲,手里紧紧捂着手炉,道:“快慢也罢,只是万不允误了请安。”
赵得海、蕊桂忙垂了手,道:“嗻,奴才知道。”
忽然从身后传来一把利索干脆的女子声音,喝道:“谁的轿子挡在前面?都给主儿让开!”
只听脚步踩踏着清雪薄冰而格外飞快稳重,四个太监抬着一顶朱红色杨木雕花小轿横冲直撞,冒冒失失地冲到了前面,一侧的蕊桂躲闪不及,那轿子边缘的橼木挡了一下,顺着风势刮起了一阵雪,吹落在众人的脸颊上、脖领后,叫人脊背寒冷,身子微凉。
那轿子若无其事没停下来,又撞倒了前头的一顶朱紫色青鸾雕花的小轿上,太监脚下一滑,正好给轿里坐着的人颠了一下。
有一股梅花的淡香散在清冽的空气中挥之不去,一旁的荔桂身子倾斜,花盆底一滑,跌倒在雪地上沾得满手满身都是雪,她不禁发了怒,道:“怎么抬得轿子没长眼吗?”
小轿上被颠簸了一下的珍贵妃掀起芍药绣花穗卷帘,冷厉呵斥,道:“是谁?”
那顶轿子停了停,里面的丽人细手纤纤,掀开蜜桃色青枝穗卷帘,冷艳一笑,道:“路走得急,不小心撞到了,真是失敬。”
珍贵妃一声冷笑,髻上的一串紫金流苏微微一摇,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煦常在,侍弄花草的低贱下人也配坐轿子。”
煦常在笑容如常,只抚了一对玫红镶瑛翠钳环,盈盈道:“圣上亲赏,配不配得上与你无关。”
珍贵妃神色骤冷,气得浑身发颤,立刻想要下轿发作,她纤手一指,怒声道:“得意忘形,放肆!”
煦常在盈盈托腮,利落带笑,道:“省省力气吧,到了皇后宫中,我让你瞧瞧什么叫得意!”
珍贵妃恨意横生,她嘴唇发紫愈加冷冷,道:“你筝弹得好听,嘴皮子也这般伶俐,该跟着三庆班的师傅学唱昆曲,吹拉弹唱,一手下贱。”
煦常在扬起一张秀色玉脸,越发倨傲仍悠然一笑,道:“天寒地冻,便不与你在冷风巷费口舌了,我还要去养心殿。”才说完,便撂下了绣帘,急急地像一阵风似的走了。
珍贵妃一张白皙面孔,渐渐森沉,只紧紧攥着一方赤红芍药手绢,冷冷不语。慧妃倒听得一清二楚,便勾了一丝冷笑,道:“赶紧走,别误了一场好戏。”
储秀宫一室温暖,殿前青花铜鹤雕花刻凤香炉里,轻轻袅袅焚着月麟香,那香味浓郁芬芳,使人浑身温热,心头骤暖。
皇后神采奕奕,笑意吟吟,道:“北来南去几时休,人在光阴似箭流。又到冬天了,妹妹们要多增衣衫,以免受凉。”
一众人忙诺诺点头,珍贵妃嫩脸雪白,虽头发有些零乱,斜簪三只赤金色烧蓝孔雀丝宝钗,依然镶嵌整齐,她福了一礼,道:“奴才蓬头垢面,穿戴不齐,请主儿恕罪。”
皇后进了一盏茶,便嘴色轻漾,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晨起劳累了?”
珍贵妃的眼神清冷如刀,道:“煦常在太过娇纵,皇后主儿定仔细罚她才是。”
皇后凝了凝神,转首吩咐翠雯、金桂为珍贵妃梳头,才道:“你是主位,要上些身份,何苦与她一般计较。”
荔桂、翠橘便要张嘴争辩一二,王嬷嬷横了一眼,道:“主儿的茶许是凉了,奴才这就添一添热的。”
珍贵妃气得银牙缝紧,冰肌冷面,只暗暗忍气,静静不语。皇后进了一口热茶,徐徐道:“宁贵人有娠近四个月了,害喜厉害么?”
宁贵人笑着掩唇,一身秀丽装束愈发清贵,道:“回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