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谁人渔翁

“瞧老夫人说的，府中的孩子都有夫人这个娘亲呢。”

季老夫人也是浸淫后宅多年的人了，虽说当年她嫁进季家时，季家还未发迹，可这些年眼瞅着李月和那些个姨娘斗得火热，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只有李月不彻底作死，她是不会管的，毕竟李月给季安生了唯一一个儿子。

“这话也就是哄哄人罢了，你拿来哄我着老婆子做什么。李嬷嬷的尸体没露出破绽吧？”

喜鹤点点头，平静的说道:“奴婢去瞧过尸体，死相安静得很，大小姐绝对买不起如此昂贵的毒药，至于夫人……她似乎不打算追查了。”

说到季明韶穷这件事，季府的主子们心里都知道，本来季明韶才该是这府里最有钱的主儿，只不过这钱都落到别人腰包了。

“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这孩子一个个的都大了，管不住了。”

“老夫人，虽说这些天大小姐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但也不是件坏事，至少在寿宴上不会唯唯诺诺的任人欺负。”

季老夫人浑浊的双眼里透露着精明，她抿了抿干瘪的嘴唇说道:“喜鹤，明天你去把城西那家酒楼的契约送去给大小姐，就说是我这个老婆子补贴她的，不许让夫人知道了。”

喜鹤有些意外，“老夫人的意思是……要拉拢大小姐？可大小姐虽聪明了点，和其他小姐们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季老夫人却不以为然，“对每个孙女都要好，这样她们才能记住我这个老婆子的好。”

“对了，李嬷嬷的家人虽然是来恩侯府的人，但他们应该也要出府葬了李嬷嬷吧。”

“喜鹤，尾七的时候，让李嬷嬷一家子聚一聚吧。”

喜鹤了然，又得意道:“夫人这回和大小姐斗，任谁都没想到李嬷嬷是老夫人的手笔。”

“我这身子，也就看看戏，至于这些后辈的闹腾事，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说罢，主仆二人陷入不言，只余下空气中淡淡的檀香香气，古朴沉重。

夜晚，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悄来到季明韶的屋子外，只见那人不知往地上倾倒了些什么，倒完提着桶子走了，不一会儿又折返回来，擦亮手里的火折子扔在地上，又飞快的离开了。

火焰很快沿着木头攀爬而上，一点一点的吞噬着这座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旧木屋，一眨眼，整个屋子都被明亮的火光包围了，火星四处飞溅着，自下而上的火势在吞没了下面的木柱后，终于传来房屋倒塌的声音。

练霞凄厉的喊声划破了季府宁静的夜晚。

“快来人啊——着火了——”

凌乱的脚步声踏响了季府的土地，冲天的火光甚至激醒了隔壁的几户人家。

季府的小厮奴婢纷纷接水前来灭火，幸运的是在火势有更大的蔓延风险之前，天空竟下起了鹅毛细雨，加速了灭火过程。

终于在天刚微微明的时候，火被扑灭了，已成废墟的屋子面前站着呆呆的季明韶和练霞主仆俩，她们死里逃生，似乎还没从恐惧中抽身出来。

季安的脸色也不好看，碍于还要去上朝，只得草草吩咐了下人几句。

只有季明韶和练霞紧紧握着彼此的手，抓的牢牢的，用脸上惶恐迷惑的表情掩盖住了内心的雀跃。

李月，这次你又要给我一个怎样的“好住处”呢？

季明韶隐隐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