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那是光

你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吗？

当席云还不是鬼王时，深有感触。

他记得很多苦难。他记得自己亲人的鲜血，记得他们伤痕累累的双手，记得他们告诉自己的话。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他记得弱水门人的笑容，在火光与血气之间映出了淋漓的寒意。

他走过丛林，与野兽抢食，尖锐的兽爪猛地插入体内，他当时想的是，不能死，还不能死。

他被欺辱，在刚才逃出来的时候还有人想拐卖他当做小倌，他拿石头砸死了那个人。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然后他学会了在脸上抹碳灰，穿的破破烂烂，低着头装着懦弱的样子在街上要饭。

他习惯被打骂，贵人的善意总是倏忽而逝，他摔过泥潭，滚过土地，在暴雨下瑟瑟发抖，每一次奄奄一息时，他都会想起家人告诉他的话。

活下去。

他记着弱水门人的衣服，记得那个女子的笑颜。

席云觉得自己的背后有一排刺，大部分时候，它在蛰伏，但是总有一天，它会穿透皮肤，越长越大，越长越大！

他会告诉所有人，我跟你们不一样！他会去报仇，会杀死一切罪恶，会颠覆这个世界！

如果一切苦难杀不死我的话，你就等着我的反击吧……

纵然前路渺茫，纵然，大部分时候，席云觉得自己的忍耐就是个笑话，是自己懦弱的借口。

直到……

那双手，将他抱起。

他看着师尊坐在飞云阁的躺椅上喝着小酒，纤细的颈脖高高扬起；他看着师尊在众人面前维护他，回头看向他的眼里掺杂笑意。

然后不知道哪一天起，这份感情变了质。

天知道，当在乱坟岗，师尊抱住他，他终于说出那句话时，心里是多么激动。

他不怕死亡，那一刻身上传来刺骨的疼痛，但他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师尊，然后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答案……

原来，师尊也喜欢我……

丹田传来剧痛，这是他未曾想到的事情。

席云来不及说话，只感到五脏六腑被捏碎，爆开，血浆喷射，然后是神识破裂，大脑一片空白……

意识消散的那一刻，他唯一的想法是，好可惜，真的没办法再陪在师尊旁边了。

师尊怎么办？他死了，水莘会不会杀死师尊？他怎么这么没用，谁也保护不了。

家人如此，师尊亦是如此。

点点星光，一片空白。

长久的，空白与死寂。

不知今夕何夕。

然后是痛觉开始出现，黑色的雾气丝丝缕缕出现，逐渐形成经脉，经脉加宽，破裂，重生，再破裂……随后是骨骼，肌肉，痛觉到了极致就是麻木。

在无尽的麻木中，他睁开了眼睛。

鬼王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他从虚无中醒来，双手撕开无尽的黑暗，在乱坟岗里出现。

后来他身边出现一个话多的骷髅，和一个稳重的乌鸦。

但这些他都无所谓，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不过，偶尔能有几个“人”陪着他，他也算不那么无趣。

他能看见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奇奇怪怪缠在别人或者死尸身上的黑气，是死气，怨气，邪气。

他偶尔动动手，会把那些练成珠子留着玩。

后来他发现一个女子，那一刻好像所有都突然有了意义，一切都有了颜色，一切都生动起来。心脏那个位置突然开始跳动，像是真的人类的心脏一样。

就连小骷髅的废话也好听了许多。

他总是跟踪她，看着她的笑意盈盈，看着她忙前忙后，看着她独自休憩。

鬼王有些嫉妒，他想要那个女子只对自己微笑，但鬼王也很难过。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那个女子的笑容里藏着哭声，无穷无尽的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