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尚初

鸿声山上。

俗世在门外，金佛在门里。善众虔诚的念诵声招来一阵阵人间的痴风。于是，寺院的风又起了，卷着落叶撒了满院。风把细微的垃圾与尘埃汇聚到了一起，看上去就像几座小丘陵生在平原上。

慧能长老很不满意，对着懒散的扫地僧皱起了眉头。忽然，他瞥见远处歇息的尚初，便转身从杂货间拿了一柄扫帚抛了过去：

“尚小哥儿，把院子里打扫一下！”

“知道了，长老。”尚初应了一声，打了一个哈欠，开始今天的午夜进行时。

这里是鸿声山的鸿声寺，与世隔绝，唯一与外界的交流便是每日山下人的拜佛。他们却也只是站在寺外。僧侣们在寺院后山自给自足，春种秋收，过着与古人无二的生活。悠然自得，代代相传，已有数百年。

月亮很快露出了影子，善男信女们陆续下了山。空寂的时空里，只剩下了扫把与地面接触的声音还存在。

飒。

飒飒。

飒飒飒飒。

尚初动作逐渐加快，直到残影也几乎透明。扫帚破空的尖啸逐渐加强了，回荡在夜色中，如远古的呼声，又像归断山刮骨大风的声音。

咻。

咻咻。

咻咻咻咻。

速度加快之后，扫帚就再也没有断过一根枝干，灰尘也没有扬到空中。尚初喜欢这样做，沉醉在极快的心灵里，脱离缓慢的时间。在如此状态里，他忘记了肌肉的酸痛与寺院的冷清，亦或称忘记了自我与环境——

只是像一只蝴蝶，拥有飘逸的一切。

诸长老如约而至，站在青苔覆盖的台阶上，笑着观摩尚初扫地的一举一动。

很快，风声停息，扫帚也依靠在了墙角。尚初满意的端详了一阵清净的庭院，转身想要回房。月光映在了长老们堆满笑意的脸上，尚初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没等他反应过来，浮云长老就把他拉到了身旁。

“阿弥陀佛，尚初，你走大运了！”

“啥，我走运？什么意思？”

“你被西域佛门特招为弟子。”住持走上前，满含笑意。

“什么，我是西域佛门的外门弟子了！？”

“不，你是杂役弟子。收拾一下，马上出发。”住持牵着尚初，打开了他的的房门。

……

拥挤的拱形桥上，人山人海。人潮里，一个行色匆匆的红衣女穿过人群，四处张望着。忽然，她加快了步伐，停在几个算命摊旁，随即径直跪在一个白发老妪面前，将头低低垂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奶奶？”

“贫道，慧云。”老妪盘膝闭目，缓缓说道。

“那，慧云大师，你能不能再算一次啊？”红衣女情绪显得十分激动，带着哭腔说道。

老妪久久没有回答，红衣女也没有起身。良久之后，老妪方才叹气一声，睁眼摆手道：“唉，老朽我才疏学浅、道行不深，你怎么就不能另寻高明呢？”

但见到红衣女耷拉着头、一言不发，老妪拿她没办法，只好咬着牙说道：

“罢了，我就帮你一个小忙。那个人，要往西域去！他将要到——西域佛门！”

红衣女这才点了点头，逆着人流奔向来时的方向。此时，天空忽然乌云密布，老妪抬眼望了望天，纵身跃入了湍急的江水。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道粗壮的紫色射线凭空出现，劈碎了老妪摊位上一个不起眼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