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开口

但很快，贺知屿就发现，其实他已经不用打探了。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他发现，今天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倾诉欲仿佛是突然上来了。从刚才的第一句开始，她居然开始慢慢讲诉起一些事情。

关于她自己的，但更多的，开始都是关于她的那个家庭，关于端母的。

她依旧没有开口，但是贺知屿发现，他一个出神的功夫，撕下来的半张A4纸居然已经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了。

而且，端言的字居然很好看。说实话，贺知屿是有些意外的。但一转念，这又像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也是一个好现象，贺知屿之前，尤其是在见端言第一面的时候，他其实是设想过一个最坏的情况的。所以，端言眼下的反应和举动的反馈，对于贺知屿来说，几乎是惊喜的转变了。

但这些都是贺知屿在看到那张纸上内容之前的想法，饶是已经听过了端母上午歇斯底里的声音，贺知屿在看清楚端言纸上写的内容的时候，还是难得没收拢住惊讶的表情。

事实上贺知屿只看了开头的三行字，就回头去看端言。端言把纸递给他之后像是又缩回到了自己的意念世界里，又低着头，似乎是在看面前的地面，贺知屿看出来了，她的视线又开始飘忽了。

犹豫了一下，贺知屿没有立即叫她，而是选择先看下去。

一开始的时候，贺知屿以为他会看到大段大段混乱的话，但其实并没有。反而贺知屿发现，通篇看下来，居然很是通顺。

端言并没有指名是谁，但通篇看下来，贺知屿对于端言家的情形，也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了。

因为了解了，所以看完的时候，贺知屿就更加地惊讶了。只是这会儿他已经能很好地收敛住情绪，是以，发现他动作的端言，也只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复杂，是她不明白的那种复杂。

不过这不是重点，至少，看完了这封内容的贺知屿，好像已经有点明白端言情况的诱因究竟是什么。其实任何精神疾病的诱因和发展，都不会是固定不变的。但那种诱因的遗传因素一开始就注定存在，只不过是表现的形式不同罢了。

但遗传因素只是一方面，端言是重度抑郁，这种疾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前因固然重要，但后期的环境和影响，也是造成端言变成现在这样的重要原因。

不管怎么说，贺知屿觉得，现在的端言，已经不适合住在一个那样的家里了。

但长期住在医院里似乎也不太好，医院本身也不是一个很好的环境，是不适合端言这样的心态长期居住的。想到这里，贺知屿皱了皱眉，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一个很好的办法。

这个问题暂且搁置。

但在起身准备离开之前，贺知屿还是跟端言提了一下：“如果不想回家的话，今晚就先待在这里吧。”说话的同时，贺知屿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递给端言。

端言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有这样一个动作，一时正准备往前走的动作有点僵硬，抬起头，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贺知屿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一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唐突了。

毕竟就算端言现在是他的病人，但他们之间，总过不过才见了几面而已。严格意义上，除了医生贺病患的这层关系，他们之间也只能算是陌生人。

就在贺知屿犹豫着要不就当他没有说过这句话，正企图再说点什么转移一下话题的时候，端言却伸手，动作堪称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手里拿走了钥匙。

贺知屿走的时候，端言就倚在门边，看着他。

一直到下了楼走入昏黄的夜灯里，贺知屿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应该也不是他的错觉吧？端言刚刚，的确是开口说话了吧？

虽然声音依旧很轻，但贺知屿想，那应该不会是他的错觉。

端言说的是“谢谢。”

所以，这也侧面证明了，他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