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得此良人（一）

\t牛渚驻地中，不知何处农舍传来一声渺远的鸡鸣，周瑜系上玄色披风，准备去往校练场。内室里的小乔闻声也起了身，揉着惺忪睡眼，快速洗漱停当，对周瑜道：“我也想看练兵，带我一起去罢。”

\t周瑜破天荒没有反对，端详小乔半晌，蹙眉道：“可你怎么看也不像个小厮啊”，说着，他拿起案上的毛笔，沾了些许焦墨，将小乔入鬓的柳眉加粗了些许。

\t小乔对着镜子看了片刻，噗嗤笑出了声来：“好难看呀。”

\t“若真能难看些就好了，走吧”，周瑜说罢，不等小乔回嘴，便走出了房门，小乔趋步跟上，两人一道乘车往校场赶去。

\t围场内，士兵悉数集结，未急于操练，而是先齐声唱了一曲，词是《诗经》名篇《无衣》，调却由周瑜改做了吴地风骨，窾坎镗鞳，激昂人心。

\t小乔小声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倒是真适合此时唱来，只是你为何要让他们训练前先唱歌呢？”

\t“孔子曰：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我希望这些士兵出来打仗，不完全为着生计，而是有大义在于心。”

\t“那你何不再改编采桑舞，采莲歌，踏歌行，让农人也效仿之？”

\t周瑜一想，深觉小乔之言有理：“一个个来，若能都实现，倒是妙极。”

\t众将看到周瑜，都心悦诚服地上来向他行礼，周瑜亦依礼回之。小乔乖乖退到不远处，凝望着白衣儒裳的身影。

\t未几，周瑜与众将交谈罢，他们便各自回去练兵了。周瑜不见小乔在侧，才有些心急，回过身便对上了她温柔如水的眼波，亦不觉笑了起来：“怎么躲到一旁去了。”

\t小乔一吐小舌，上前道：“想着你们在谈军机，不方便听。他们都叫你周郎，大抵是看你年轻俊俏，怕一声 ‘周将军’把你叫老了吧？”

\t“这我倒是不知，但有抱负在怀，我不怕老，只怕碌碌无为虚度光阴，若是……”周瑜望着小乔，却没说下去，“我们去那边略坐坐罢。”

\t小乔随周瑜来到营帐里，只见帐中除了书卷沙盘，还放着几只方口圆肚的瓶壶，小乔只觉有趣：“你们还玩投壶？”

\t“练兵间隙，几位将军以之取乐，我觉得没什么不妥，就让他们保留了。”

\t小乔拿起扁矢，跃跃欲试，哪知帐外忽来了侍从，向周瑜呈上一卷书信，卷筒标红，自是急报，周瑜看罢，吩咐那侍从道：“快请几位将军进帐来。”

\t小乔不知该去哪里回避，又听周瑜说道：“现下倒不是我要赶你走，可巧我有要事与你姐夫商议，明日一早，我送你回姑苏。”

\t才来一日就要回去，小乔满是难掩的失落，一偏小脑袋跑出了帐去。

\t周瑜本还想说什么，几位将军却已走入帐中，周瑜只得将小乔的事暂且压下，与众人商讨，一旦袁术僭越称帝，他们当如何自处。大家各抒己见，议事罢已至太阳偏西。周瑜赶忙去寻小乔，可帐内帐外俱已不见她的身影。

\t周瑜不再耽搁，策马赶回驻地，才推门进院，就见小乔逃也是的从庖厨冲了出来。庖厨内浓烟滚滚，呛得周瑜直咳：“怎么回事？你没烫着吧？”

\t没想到最窘迫的时候周瑜回来了，小乔顾不上擦熏得黢黑的小脸儿，推着周瑜向内室走去：“你别过来，先回房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弄好了。”

\t周瑜不忍回绝小乔的心意，只好干坐着等。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小乔换回了桃色襦裙，小脸儿洗得干干净净，端着一碗浓汤鱼腐走入房中，她小手绕着绢纱，羞赧道：“婶婆说你爱吃这个，我特意学了，方才做不好，差点把房子烧了……好在，最后也没闯下祸来，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t还以为小乔会因为上午的事生气，周瑜准备了一肚子话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