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寸离肠
她笑得十足凄然,两滴泪陡然坠落:“送我回宛城,然后呢?我已到嫁龄,刘勋乃是袁术故旧,有他在,少不了要为我保媒,而我父亲身在袁术帐下,势难拒绝。待我配得良人之日,少将军可会回来喝喜酒?”
大乔这轻声细语的一句话,却如利刃般,径直刺入了孙策心口,他猛地一痛,脑中浮现大乔一身嫁衣待字闺中的模样,面色煞白,星一般的眼眸死一般的黯淡,可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觉浑身血液凝滞,又霎时化作利刃,将他身与心的每一寸凌迟。
正如周瑜所言,此事或许有万全之法,可那所谓万全之法,仍不免给大乔带来困苦忧愁,他孙伯符又如何能如此?
见孙策满面犹疑,大乔泪下更疾。从第一日心悦孙策起,大乔便明白,她的心上人乃是世间一等一的英雄豪杰。她爱他,亦敬他,可今时今日,值此两难之地,他却不再为她筹谋,只想将她送走。若非他已下定决心,又怎会如此绝情绝义?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让他知道她有多痛,博取他转瞬而逝的些许同情?想到这里,大乔强行敛起伤怀之色,解下腰间罗缨,双手奉还,倾国一笑中带着几分自嘲:“既然铁了心要送我走,此物必当奉还,还请少将军他日觅得佳偶时,再行相送罢。”
语罢,大乔含泪跑出了中军帐,孙策僵坐着未动,亦未起身去追。手中细细的罗缨还有大乔的温度,可那美好的人儿,却已抽离出他的人生。彻骨心痛,不过如此,孙策紧握罗缨,不知不觉间竟在手心扣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即便情深至不畏生死,亦逃不出凡尘作茧,到头来终究是痴心空付,两败俱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