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 前往彼界的人(下)
“文选真的留下了一个孩子?”
“你听到那颗头——王弥山的头,说的话了。无名之人,无源之人,无母之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各自代指的是谁,但是一定是分别对应我们其中的一个。”
“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王弥山说,他带来的是‘谶语’。”
“什么是谶语?”
“会应验的话,就叫谶语。”
“意思是……预言吗?”
“嗯,你可以粗略的理解为是预言,但是有区别。预言是言明未来会发生的事,而谶语则是说一句迟早会应验的话。”
“未来会发生的事,和迟早会应验的话。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在于……你就当它是预言吧。”
桓振军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眼下,他左手手腕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是整条胳膊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虽然并不怎么疼,却也像废了一样,根本使不上力。
“所以,那就是即将发生的事情?即将发生在小门门身上的事?我们这一天晚上……连文选都……最后获得的结果,就是这样?”罗世雄无奈的苦笑着,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中充满了难过和讥讽,“现在我们能走了吗?”
“文选不会有事的。”桓振军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但却让人觉得他非常相信这一点,“他跟王弥山不一样。”
“不会有事的?他……他去了一个还有另一个他自己的世界!他去了一个时间倒流的世界!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呆着的世界!”
“那些是幻象。而且,文选他……”桓振军干巴巴的咽了一下口水,似乎是哽咽了一下,“他比你想象的还要更坚强,他克服过许多困境。”
罗世雄的情绪似乎已经临近崩溃了,他开始深呼吸起来,呼吸的声音中时不时颤抖一两下,直到呼吸稍微平稳些了,才开口说道:
“振军,那些谶语,对我们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了。它告诉我们,我们的孩子们即将面对的事情,恐怕远不是我们所能够干预的了的。他们这辈子注定要不平凡了。”
过了不知多久,桓振军听到屋外传来了脚步声,还不是一个人,骂骂咧咧的越来越近,似乎是在抱怨有人弄坏了厂区的财产。
辱骂和抱怨,是情绪外溢、内心坦率的表现。这反倒让桓振军感到安心。
“有人来了!振军……”
“大概是夜巡队吧。”
几分钟后,两个带着红袖箍的大叔推推搡搡、拉拉扯扯的把桓振军和罗世雄扔出了王弥山的老房子。他们就那样进去,然后把他们驱赶出来,就好像那只是一座没人住的平凡的旧房子一样。
桓振军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了。当他回到家,重新审视自己背包里的战利品时——一把黑曜石祭祀小刀,和一枚一面画着奇怪月型、一面被打磨成镜面的硬币——他仍无法估计这一页的收获到底算是高还是低,他只知道,王弥山的那座房子所蕴含的秘密,恐怕远在自己的认知之外。
三人重返王弥山旧居的那一夜之后,大约过了半年,桓振军的儿子桓凌宇迎来了一周岁的生日。一家人除了快乐的庆祝与温暖的幸福之外,桓振军的父亲桓熙玉告诉他,自己已经提前从单位退休了,即将步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第二天,桓熙玉便带着桓振军的母亲,离开了厂区的那座自己住了半辈子的房子,和他自己的父亲一样,前往城市郊区的一处农村中居住。
桓振军后来明白了,父亲的决定是必然的,有一天,在桓凌宇长大后的某一天,他也将走上这样的一条道路。或许自己的儿子桓凌宇以后也会如此,又或许,他就是那个打破这一切的人。但是眼下,对于桓振军来说,他是桓家的一员,是桓家的其中一代人传承之人,这注定他将会做下难以评价之事。就像某位异界的长者所言:有一些人,是在襁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