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章 谵妄
分明是物质生活很满足的社会,可人的精神状态依旧不得满足,愈了解得多的,愈不甘心于现状,进而冲入社会体制里接受煎熬。
在这个世纪末,又有谁不是工具人呢?
当一切的努力被证明无效,这是现实最致命的玩笑。
汤师爷的心头趟过无数的焦虑,这股焦虑正是把现实与虚幻分开的最关键的钥匙。也正是这股焦虑,越焦虑的玩家,沉浸指数越低。
但焦虑本身却又在把人推向现实的自我毁灭,当鹿正康彻底看清楚现实世界毫无胜算,哪怕在游戏里得胜也无法阻止智盟与ra9崛起,所谓《三次世界》里的一切努力都只是无关痛痒,无非是把某个注定的结局向后延迟一样,最后在焦虑中彻底毁灭人类的族群。
汤师爷看着录像里的鹿正康,他与他的投影,一个在镜子前剃须,一个在实验区里漫步,录像将两段视角都以第三人称呈现出来,却显得那么支离,镜子里的男孩面无表情,可投影俯身凑近突变坑玻璃幕墙时的倒影却在微笑。
现实与虚幻,虚幻里的虚幻,倒影的倒影。
汤师爷又将注意力集中在硕骨·林中飞燕上,实验品可怜的模样让他想起曾经在公园溪流的干涸河床上见到的腐烂鳊鱼,身上坑坑洼洼的,像是被什么野兽虫豸与微生物分解到一半的模样,分解是一种进程,其表现形势是微生物的繁衍等,但本质还是一种物质的轮回。
物质在轮回,但不是原地打转,在上升,熵增,秩序建设、停驻、崩塌、消亡,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世界的秩序正在崩塌,汤师爷一时间不确定自己等人,究竟是荣誉的守卫者,还是顽固的守旧派。
什么样的崩塌,汤师爷都可以接受,唯独不能接受自己生存的最后一寸土地都消磨在信息的泡沫里。
他站起身来,决定去响应一个召唤,一个源自大脑深处的召唤,是在黑暗里摸清楚痛苦的形状,他要把这至大的恶,封锁在社会的内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