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飘絮 （五 中）

第三章 飘絮 （五 中）

\t片刻后，窦红线、杜鹃和护卫们陆续赶到，在伍天锡的指引下把坐骑拴在路边的树干上，然后一道进入刘里正家喝茶。小小的屋子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一时间，整个院子内人声鼎沸，把全屯子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t知道窦红线身份尊贵，刘老汉有心为程名振争气，偷偷地用尽各种手段，或挪或借，把整个屯子所有人家的都给调动了起来。从装茶点的盘盏，坐人的胡凳，一直到喝水的茶杯，给人吃的点心，无一不是挑最拿得出手的，捡最精细的往上端。在钟鸣鼎食之家眼里，也许看起来还显粗陋，但对于这个时代大多数百姓而言，却是难得的富足了。

\t窦红线不明就里，还以为平恩一带的普通百姓生活就是如此。自己觉得非常有面子，亲手拿了一个青蒿和着栗子面蒸的点心，用黄葛雕成的盘子端着，递到罗成面前，“你尝尝这个，保证是你没吃过的。在这个节气，吃着最为爽口！”

\t罗成自小锦衣玉食，还真没见过普通人家的菜饽饽。老远闻者一股子诱人的清香，忍不住食指大动。微笑着道了声谢，掰下一小块儿绿色点心，慢慢放在嘴里。

\t一入口，栗子面的苦涩和青蒿的幽香立刻腾起来，交织着窜入喉咙。那滋味，比这几个月来喝过的所有汤药还浓烈。害得幽州少帅想咳咳不出，想吐又不敢吐，张大鼻孔拼命喘粗气。程名振经历过富贵到贫寒的骤变，心里猜到罗成吃不惯野菜点心的味道，笑着举起茶盏，低声建议，“喝些茶吧，枣花泡的，难得的清甜！”

\t罗成闻言，赶紧用茶水来润嗓子。足足连灌了两大碗茶水，才勉强用枣花的甜味儿将栗子面儿的苦涩压了下去。偷眼观看窦红线和众人，却发现从窦红线、杜鹃到底下的随从，几乎人手一块儿绿色点心，吃得津津有味儿。

\t奇了怪了。罗成心中暗道。别人吃得，自己当然也该吃得。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他又掰小小的一块菜饽饽，慢慢放进嘴里。这回有了准备，苦涩的味道没有立刻刺激得嗓子发痒，但是也不好受，如同一把硬刷子般沿着牙龈和两腮游荡。不过忍住了最初的苦涩之后，青蒿的香气就慢慢占据了上风，带着点春天的绵软，让人的呼吸不知不觉间就慢慢轻松。

\t“怪不得当年陶渊明宁愿东篱采菊，也不愿意走出深山！”又喝了口茶水润嗓子，罗成笑着向此间主人致谢，“此茶，此点心，吃起来都有出尘之意。多品上几块，恐怕谁都会忘情于天地之间了！”

\t“公子说得啥，小老儿不懂！”刘老汉正端着一盘子去年晒干的柿饼子入内，被罗成的话说得晕晕乎乎，眨巴着眼睛追问。

\t“罗公子说你的点心不错！”为了避免罗成尴尬，程名振迅速解释。

\t“公子喜欢，就多吃些。我家还有不少呢！”刘老汉是个实在人，放下盘子，站在罗成身前直搓手。

\t看到他那幅热切的模样，罗成本能地去掏腰间锦囊。手里落了个空，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落难中，根本没钱来打赏对方。刘老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后退着摆手，“别，别别，别别别，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要是太平年景，这东西也就能拿来喂猪。眼下没办法，公子，公子……”

\t罗成听得先是一愣，随后脸色愈发红润。不是懊恼刘老汉拿喂猪的东西给自己吃，而是羞愧自己无用，离开了父亲的庇护居然连最简单的食物价格都支付不起。

\t“老刘啊，敢情你就请我们大伙吃猪食啊！”正尴尬间，伍天锡突然笑着插了一句。

\t众人闻听，登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刘老抠，你舍不得就直说么，不带这般埋汰人的！”

\t“不是，我不是哪个意思。”刘老汉自知说错了话，冲着大伙连连作揖。“小老儿怎么敢？小老儿，小老儿不冲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