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邂逅(2)

然而，何教授内心深处还是渴望儿孙满堂，膝下葱茏。天伦之乐永远都是益寿延年的妙药灵丹。毕竟，只有他和老伴，家里总是荒凉惨淡的光景，没有一个家庭该有的温馨。特别是老伴过世后，这种荒凉之感更是与日俱增。痛失爱侣的孤独和伤逝无时无刻不萦绕于心头。幸好还有孙女何淑懿的朝夕相伴，尚可稍稍排解内心深处的无尽寂寥。因此，得知儿子儿媳要让淑懿报考外地的大学后，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便在何教授的心中油然而生。想到自己暮年晚景，孤独一人，凄凄惨惨，不免黯然神伤。整个人儿的精气神也差不多荡然无存，而且似乎抑郁了，终日寡言少语闷闷不乐。

脾气也不似从前那样温和，动不动就牢骚满腹,甚至突然光火。最夸张的一次，居然冲着儿子儿媳大发雷霆。儿子儿媳原本是来炉江学院给何淑懿送些填报志愿的参考资料，顺便帮何教授整理一下乱糟糟的书房。何教授退休后，深居简出，鲜问世事，日以弈棋书法为乐，偶尔也读读书。家中的书房便是他最大的乐园。以前当领导时，日常生活往往有秘书打理，所以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而今退休后，秘书没有了，一切都靠自己。何教授本就是个率性随意之人，哪里看的书，书本就搁哪里。因此，他的书房，书籍东躺一本西摆一册，比较凌乱。儿子儿媳过来时，总会替他收拾一番。这次亦不例外。

不承想，引发了何教授的激烈反应。“不要动我的东西！”何教授忽然冲着儿子儿媳怒吼道。儿子儿媳登时被吓住了。夫妻俩面面相觑，错愕万分，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突然就把何教授给激怒了。这种现象在以前极为罕见。何教授担任炉江学院主要领导多年，修养早已达到一定的境界。平时说话，总是轻言细语，春风满面，鲜见怒形于色。今次何教授突然发怒，儿子儿媳莫名其妙，因而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何教授又迅速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口吻：“我是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麻烦你们。”儿子儿媳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内心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何教授变了，变得古怪了。夫妻俩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地询问何教授，只能采取迂回战术，从一个平时常与何教授下象棋的老门卫那里探明了症结所在：何教授舍不得孙女离开他，所以不希望她报考外地的学校。但儿子儿媳却鼓动何淑懿报考沿海地区的高校，堪堪触犯了何教授的大忌。

但，何淑懿冰雪聪明。她何尝看不出祖父的心思。其实，她也割舍不下这个给予自己第二次生命的慈爱老人。原来，当年何淑懿的父母为了要一个男孩来继承香火，在连生了两个女儿后又继续生育。不料，依旧是一个女婴。彼时，计划生育抓得紧。夫妇俩协商后决定悄悄溺死这个女婴，然后再生育一个。溺婴的水盆已经放满了水。女婴即将被摁进水中。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声断喝，何教授一脚踹开房门，及时制止了儿子儿媳的残忍行径。原来，儿子儿媳早就流露出万一生出的还是个女婴就处理掉的念头，并为何教授察觉。当从稳婆处得知儿媳生下的仍然是个女婴后，何教授就预估儿子儿媳肯定会对女婴下毒手，所以急忙赶来制止。就这样，女婴侥幸存活下来了。这个女婴就是何淑懿。何教授也明白何淑懿乃超生婴儿，再在父母名下抚养，显然不为政策所允许。经与老伴协商后，两人决定亲自抚养何淑懿。当然，对外宣称是在野外路边捡到的弃婴。由于何教授当时已在炉江教育界乃至省内杏坛都声名煊赫，威望卓著，对于夫妻俩捡了一个弃婴来抚养的说法，大家都深信不疑，甚至还认为夫妻俩做了一件大善事。后来，随着何淑懿渐渐长大，人们发现她越来越跟何教授的儿媳长得相像，于是也就恍然大悟。然而也仅此而已，大家并没有刻意去揭开这个盖子。再后来，何教授让何淑懿与亲生父母相认。一家人终于可以本来的身份正大光明地相处了。

不过，何淑懿对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