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兰因絮果,现业谁深（7）

她穿着素衣，背着简陋行囊走出微生将军府，长街里，逆光回望——微生瑜，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了，沉住气，方为君子，识得阴谋，才是赢家。

她跋涉过一重重山水时，将军府里的微生瑜便开始后悔，他说追，把小渺追回来，出城追！侍从们跌跌撞撞的回来报告：官道通向四面八方，还有不计其数的小路险道，谁知晓离姑娘是走了哪条道啊……

15岁的少年错过了他爱的姑娘，那晴朗的日头照进微生家的小院，他蹲在与她初见的茶花树下痛哭失声。临别时她的笑容在逆光中褪色：“天下这么大，我们最好永世绝交，再也不见。”

会挽雕弓如满月，他连发百箭，将院中所有的茶树射秃了枝叶。他脱力倒在她院中，出动再快的马，再多的兵，他追不到一个太聪明的姑娘。

她正是知晓太多，痛到清醒便只能装作糊涂。她的人生将走向一条太过坎坷的弯道，再见她，除非他陷于危难，溺于困苦，毁于俗世，她成为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旧情灾祸永世也不要发生。

她只想他好好的活，再也不用相见。

奈何造化太弄人。四年兜兜转转。他窝在桐城，竟从未关心过遥远襄阳，那个佛家俗世离居士，竟是他苦心寻找的佳人。

夏末，楚皇离鄞都巡视，走水路途经襄阳，摆皇家产业犒劳近臣。逢此夜，离渺按照与襄阳王的约定，呈递祥瑞，面见楚皇。襄阳王的贡品呈上后，她忽然轻笑着从伏拜的夹板起身，直直看向高位帝王：“不知皇上可还记得，被你软禁致死的魂香大师？不错，正是家师。”

楚皇大惊，拍案而起。“家师未预言的，我替他说了——”离渺向前踱步。按照预先准备的台词，她只需再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然而一直屏息等待着的襄阳王，却并未等到她这句话。离渺缓步踱至中央假作占卜，笑意盈盈：“西北藏兵，金水相生，东木被金所克，南火无木为续，东南危矣，鄞都危矣……”

刹那间风云突变。离临阵倒戈，将襄阳王的排兵布阵全说了出来。襄阳王面色大变，可箭已上弦怎能不发？埋伏好的卫兵已然冲了上来，她半跪着扶着几案，吐出了鲜血……

该是早就料到这一天吧，她的面容无悲无喜，平静的等待结局。

襄阳王抽刀大笑，向楚皇而去：“今纵有变，然而我在北面藏好的百余军船，以火速围来，皇兄你已无处可避了！”

“非也！”忽闻江边岸上万马踢踏之声，为首之人纵马飞奔，“襄阳王，你可还识得此腰牌？你的人脉已经全部被我撤走，速速投降，听候皇上发落！”

离渺睁眼眺望，少年红衣骏马，身后众人高攀火把，火光映亮了猎猎军旗！

原来，微生瑜那日偷偷丢掉腰牌后，便计上心来，而后暗中找回腰牌，再去了襄阳，趁着他们这厢君臣夜饮，他却拿来这腰牌信物假传襄阳王口令，调离了北面诸军。而之前他已将襄阳王谋反的证据呈达楚皇，楚皇索性将计就计，借此为饵，将反叛之贼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