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屠城（4）

“三姐姐，三姐姐，你醒醒呀！”

无人应答，话音随风夹了残雪飘散。

雪落，从天际最深处沉沉落下，将曾经的喧嚣与血腥覆在一片未知的白色世界下。雪落，静静地落，却掩不住那一片惨淡血腥，汨汨的热血如小蛇啮咬着，在雪花刚触到的一刹，倏然破碎了。

一粒雪花，从天幕最深处飘下。静静地，缓缓地，恰落在三姨太的绒睫上，却不化，就那么静静地绽放着，像是世间最纯洁的一朵白花。

漪澜仰头问天，那是上天来为三姐姐的魂魄引路来的吗？此刻的她是那样美，容颜虽已随时光静静逝去，却留住了那份祥和宁谧。此时的她，是以往从未有过的静谧安详，像是沉沉的睡了过去，飘向未知的远方。

漪澜再次清醒过来时，天已全黑，雪花已密匝匝落满一地，更显得那血腥处狰狞可怖。

“三姐姐，我走了，你保佑我，能活着见到宝儿。”奄奄一息的漪澜从地上爬起，将自己满是鲜血的斗篷覆在三姨太身上，费劲全力将三姨太拖去角落，用茅草覆盖。

漪澜拖着僵直的腿跌跌撞撞地向前奔去，此刻，城里四处在清理尸首，她则

如孤魂野鬼一般飘荡。

漪澜不认识路，也不知自己是人是鬼。她拐出几道巷子，终于看到了她熟悉的路，一路惊骇着狂奔回府。府门口那冷冰冰的石狮子此刻在红纱等的映照下都显得那样温暖，冻若冰柱的她周身是血的扑倒在周府大门上。

漪澜竭尽全力叩门，“开，开门！我是，我是八姨太。”

门吱呀一开，漪澜跌进去，恰是扑在迎面一婆子身上，她“啊！”的一声惊呼，“鬼呀，八姨太的鬼魂来了！”

“我是鬼？”漪澜惊愕恍惚。

她是劫后余生的鬼，重返人间。哭，竟是哭不出的，只有泪水无声的落。方从地域间游历一遭的她重返人间，活着的人依旧活着，逝去的人却只能安眠于凄寂的夜色中。劫后余生于她，是幸还是不幸？

漪澜呆滞的目光直视前方，也不同人搭话，她费力地向内行着，挪着步，一路这披头散发的模样不知吓倒多少人。但心里淡淡的窃喜她自己活着，她逃命归来，只是这条命，是三姨太拿命换来。她可还再是昔日的谢漪澜？

“在哪里呢？澜儿！是你吗？”一阵熟悉的声音匆促而来，便在漪澜眼前戛然止

步。

五姨太慧巧，她窈窕的身影立在漪澜面前，彼此对视的瞬间，她面颊上生出惊喜的笑意，错愕的目光渐渐柔和，但仍掩饰不住隐隐的失落，不过那一瞬，漪澜猛然记起了三姨太临终呢喃的话语：“提防老五！”

漪澜的心头一紧，面颊发麻，僵持对峙中。

忽见五姨太慧巧鼻头一翕，痛哭失声，奔过来一把将周身污血的漪澜抱在怀里哽咽着：“妹妹，你可是回来了，她们都说，见你被乱匪砍倒在血泊中，姐姐这心里……”旋即，便是一阵不成声的呜咽。

慧巧的身体柔软无骨一般，拥漪澜在怀里满是暖意。只是此刻慧巧的每一句话都令漪澜将信将疑，若果然这话语背后掩藏着血腥，那将是如何的恐怖……

一阵血腥味扑鼻，胃中是一阵翻腾的恶心。

“三姐姐，她，她死了。”漪澜牙关瑟瑟发抖，冷冷地说，并没有了泪水。

心已经凉透到极致，怕是冰都要比她的心有一丝温意。漪澜揣摩慧巧的每一分眸光幻动，每一句话语后的隐意，心底那疑云渐渐升腾，但又被她一如既往温和如阳光般和煦的目光照透，竟然让她如坠云雾中的迷

蒙。

慧巧闻听三姨太的噩耗先是一怔，难以置信地瑟抖着唇，悲从中来般泪水旋即涌出，摇摇头问：“这是如何了？可是真的？”

见漪澜默默饮泣，慧巧跪坐她身边搂住漪澜陪她落泪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家丁们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