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银号

夜半，一道闪电悄无声息地划过，随之而来的是寂静中突兀的雷声，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倾盆大雨。

风祈眠睁开了双眼，他抚摸着滴落到脸颊的冰凉雨珠，感受着滴落的雨水从一滴一滴，逐渐连成丝。

旁边地下草席上的谢景睡得很沉，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在谢景的呼噜声和雷声的二重奏下，风祈眠很放心地睡着了。

—

风祈眠感觉有人在摸他，他想一把把那扰人清梦的手拍走，力道却是软绵绵的。

身体好像轻飘飘的。

冷，好冷。

他梦见自己被一根海带缠住了，缠得死死的，又滑又湿又凉。梦里还有一只八爪鱼，一直想要把他身上的海带弄掉，取而代之。

这什么诡异的梦！

风祈眠吓醒了，迷糊中看清了裹在自己身上的“海带”（被雨水泡了一晚上的被子），以及使劲把“海带”拉走的“八爪鱼”（谢景）。

风祈眠果断把眼睛又合上了。

应该是还没睡醒。

重新睁开眼的风祈眠，很不凑巧地对上了谢景满是关切的眼睛。

“怎么了？”风祈眠一出声就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有些不妙，许是昨夜受了凉，发烧了。

他的体温本身很低，现在一发烧倒是变成了普通人的正常体温。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下谢景必定会去银号取银子用以修缮房子。倒是令人欣慰，这伤也算是没白受。

谢景没有回答，一把把风祈眠从“海带”里解救出来，扛麻袋一样扛起他，把“麻袋”（风祈眠）放到桌子上坐着，一手圈着他，另一只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风祈眠潮了的衣服扒了下来，丢到椅子上。

风祈眠象征性地反抗了几下，但因为体弱且虚，只能任由谢景摆弄。

用剩的卫生纸从袖口滚落到地上，还好谢景正忙着，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它。

他从木箱里取出一套新的被子，将不着一缕的风祈眠裹起来，只露出鼻子及以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做完这些还觉得不够，又找出一顶兔绒的帽子，给风祈眠戴好。

风祈眠现在就是一条带了帽子的毛毛虫，毫无美感可言。

他毛毛虫摊式摊在桌子上，看着谢景忙前忙后。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断断续续。

看来今晚很有可能又在“海带”里睡了。

他用十分混沌的脑子思考着如何礼貌又不失优雅，委婉又不显得刻意的方式让谢景过几天去取银子，顺便填一下房顶。

“我拿一张银票，算我欠你。”

风祈眠迷迷糊糊间听到了这样一句话，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还没开口就成功了？

他赶紧带着浓重鼻音应了一声。

得到了应允后，谢景飞快地从一叠银票中抽出了一张，握在手里，蓑衣也顾不得披，匆忙跑了出去。

“哎！”风祈眠因为生病反应有些迟钝，等谢景出去了才想起来，他出门的时候没有任何可以象征身份的凭证！！！

现在只能希望别出什么事。

—

这边，

谢景出了院子就用上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最近的银号。

谢景一进银号，猛地将银票在柜台上一拍，冲里面大声喊道：“掌柜的，麻烦出来取钱。”

说完便撑着台子，弯腰大口喘着气。

因为是雨天，此时银号里只有谢景一个客人。

一个用黑巾束发，书生模样的人很快就迎了上来。

这倒是跟谢景想象中的不同，他瞧着也不过二十几岁，一身书卷气，瞧着就像个读书人，却不知因何从了商，不过谢景这时候可没功夫想这些。

掌柜拿起桌上那早就被谢景攥皱了的银票轻轻抚平。

先是瞧见黄金十金的面额，心道这大客户冒着这么大的雨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