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万般不及耻辱痛

“所以啊。”那人轻叹口气。

陈堂雪感觉一只手按住他肩膀，无心抵抗，顺从抬起头。那张脸近在咫尺，神色似笑非笑，好像在看一条小狗。

“那么辛苦地坚持干什么呢？为什么非要走一条和别人不一样的路？总是那么与众不同，不是好事。为人又如何？又能有多少瞬间？”

陈堂雪心头一跳，抓进地里。血痕划至嘴角，腥中带着甜，甜中带着苦。

“痛吗？”那人一把箍住他两臂，牢牢看过来。陈堂雪茫然感受了一下，好像除了摔伤外，并没别的痛意。

“安魂。”那人说罢，也不等他回答，安慰般地轻声道：“我不会杀你。这世上比安魂痛苦的事还有很多。相信我，即使我不出手干预，你依旧会被这个世道所抛弃。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全部都是绝路。这是你的命运，也是他们的诅咒。”

山崩之势的恐惧侵袭全身，逼得陈堂雪倒生勇气，死死抓住他道：“为什么？什么诅咒？谁？！”

他从前不信命，更讨厌被命运摆弄，可这个东西的出现，似乎已经不能用妖邪来解释了。还有青骨和那些奇怪的梦境……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到底是和国仇有关，还是只和他有关？难道所有的麻烦， 都是因为他一人而起？！

那人没答，抬手再一推，起身道：“如果想你的朋友平安无事，那接下来就好好躺着，什么都别做。”

陈堂雪眼前一花。视线里，那人慢慢变高，一片衣角搭上他脸，似是站到了他头顶后方。紧接着，面前围来了半圈人。那八人仿佛来床前探病，却压根不认识病人一般，面无表情地俯视而来。

两人踩住他脚腕，两人踩住他手腕，还有两人手提断剑，此时缓缓提起，预备刺下。

他们并非是奔着致命处去，而是对准了膝盖骨。陈堂雪下意识挣扎起身，左肩却被一脚踩住，压到地上。

“一双腿换你朋友几条命，还不够划算吗？”

陈堂雪攥紧拳头，仰头道：“你拿什么保证？”

“现在除了你，我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换句话说，除你之外，知道的人都得死。时间不多了，怎么样，你要怎么选？”

“……”

“好。”陈堂雪深吸一口气，阖上眼。

那东西却没即刻动手，而是笑了起来。一声声欢畅满足，听的人度秒如年。半晌，他道：“你知道吗？”

陈堂雪憋的一口气断续散去，缓缓睁开眼，两人一上一下对看着。

“你唯一让我同情的，就是你那实在可怜的运气。每一个你帮过的人都会利用你，背叛你。你该怕的不是我。将来杀你的不是我，而是你最好的朋友，封辞。”

“胡说！”陈堂雪赫然一惊，反应过来，“刚才那个梦……是你？！”

“你确定这永远都是个梦吗？将来，当你那些秘密都被揭露的时候，你真觉得他会对你手下留情，或者待你如往昔？”

陈堂雪胸腹接连起伏，目光惶惶不知该看往何处。就在这时，膝上忽切进两钝物。霎时似闪电流过全身，逼出一身冷汗。这种痛最恐怖的地方在于，每一分都带着愤怒、害怕和耻辱。连每一根头发都作疼！

耳中嗡嗡鸣响，能听清的只有抽气和哽咽声，每一声都如一记耳光。他止不住，也听不下去，只得大口喘着气，任这急速置换带来的晕眩消去一点痛意。

“疼吗？疼为什么不叫出来呢？”

膝中铁器倏然拔出，巨大的颤栗逼出一口滚烫的腥甜液体。眼前一片涣散的黑色，浓淡反复，夹杂着几颗星子。陈堂雪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声音很熟，好像是他自己，旋即按住了脖子。

那东西冷笑一声，抓住他头发，边拖边道：“你还是死性不改，这么想做勇敢的人吗？”

头皮剧痛连带整张脸也陷入麻木。气流冲出喉咙，进来的却极少。耳中嗡嗡鸣响…